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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玉嬛眼中含泪,不甘不愿地说:“一定是有人使坏,恐怕就是捡了高枝的陵容!”
沈眉庄略一思索道:“我听说,慕容妃被贬的时候,她的胎也受惊了,恐怕自顾不暇了,哪有时间管你呢?”
“我看,恐怕是慕容妃!”
提到慕容妃,二人都是一股咬牙切齿的恨,因为慕容世兰,杀死了两个人的孩子。
沈眉庄又说:“在者,恐怕也有人是瞧着你落势,做给你看的,或者,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甄玉嬛灵光一闪,得罪?
那天在永巷她曾经与秦芳仪、赵韵嫔发生了争执,一定是她们!
沈眉庄还在分析:“也可能是底下的奴才不好好办差,这也不难,等你以后复宠了,通通打发到慎刑司就是了。”
对于沈眉庄多次的雪中送炭,甄玉嬛感念在心:“眉姐姐,你放心,等我复宠了,一定将陛下请到丹华殿去,一定让陛下将你复位为容华!”
沈眉庄闻言一喜,又很快收住:“我不想这些,只盼着你好就行了。”
沈眉庄走后,甄玉嬛思考再三,终于决定让如碧去镂月开云馆找那个人。
清。
甄玉嬛忍不住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她和清之间心意相通的知己情分,不能叫槿汐和流朱发现,只能让如碧去请人了。如碧是自己一手调教的,还算忠心可靠,若是将来她背主了,也比槿汐和流朱好处理。
就这样,夜半时分,甄玉嬛与玄清再次以笛声相和,暗暗会面。
乾元十四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十一月十八夜里,天降大雪,鹅毛飘飞。宫中银装素裹,装点一新。
日间众妃看着雪景好,请过安之后,便在欣贵嫔的提议下,前去倚梅园走走。玄凌正好也在凤仪宫,闻言自然同去。
一路往倚梅园走去,众人说说笑笑间,便觉得离那梅林越近,梅花的香气就愈发浓厚了。眼看梅林近在眼前,玄凌正欲进去,小连子气喘吁吁地来了:“陛下,皇后娘娘,瑶贵嫔发动了!”
“长扬宫瑶贵嫔发动了!”
玄凌闻言,连忙转头:“什么!贵嫔发动了,太医、稳婆都去了吗?”
小连子勉强喘过气说:“回陛下,方才小秦子来报,贵嫔已经进了产房了,章太医、卫太医、两位稳婆都到了。”
皇后及众妃闻言,都顾不上进去赏梅,连忙向玄凌道喜:“恭喜陛下,喜添儿女了。”
赵玉如心里有高兴,又像油锅似地煎熬。今天倚梅园这么大地阵仗,恐怕和里面地贞钰贵嫔脱不了关系。自己虽然没进去看清楚人,但是从欣贵嫔上下撺掇地样子来看,必是她无疑了。
这会子贵嫔生产真是好时候,有陛下难得出生的孩子在前,谁还会去看她做戏呢?
玉如更是直接说:“陛下,瑶姐姐独自生产,恐怕会害怕,嫔妾想回去陪陪她,请恕嫔妾失陪了。”
“红梅虽好,一整个冬天总有赏不完的时候;瑶姐姐生产却是头一遭。”
敬妃亦是说到:“陛下,臣妾有协理宫务之责,理当前去瞧瞧情况,也就不陪您赏梅了。”
玄凌很是喜欢玉如有话直说的性子,当场便允了:“你们同去吧,朕一会也到。”
朱宜修展开一个母仪天下的笑容,拧着帕子说:“这下,宫里有了四个孩子,就更热闹了。”
玄凌闻言,朗朗一笑:“正是,这个孩子来之不易,皇后与朕一起去瞧瞧吧。”说着,拉起了皇后的手。
朱宜修面上闪过一丝娇羞,很快被皇后的仪态覆盖。二人拉着手去了长扬宫,剩下的人自然没有了赏景的兴致。有机灵的,也跟着去了明瑟居,希望能瞧瞧风向,或者道喜时得个什么封赏,或者露个脸也好啊。
她们都没忘记,去年刘良媛只是因为说了句战事凯旋,便被擢封为慎婉仪。这样的天降好事,她们都想再来一次呢。
就这么着,再没人往梅林处走,就连欣贵嫔,也悻悻地跟在大家后边,想跟着讨一份好。
众人没到倚梅园里头去,甄玉嬛自然还在雪地里作秀,她还在等,等一个蝴蝶翻飞惊艳众人的出场。
明瑟居的产房里,大家在芳缕和陆嬷嬷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帮助陵容生产。杏雨熬了一大锅人参鸡汤来给陵容补身子,提力气,好让她能打赢这一场硬仗。
陵容此时正躺在床上,嘴里咬着不伤牙齿的软木塞,痛的撕心裂肺,身上更是出了一层汗,轻薄的产衣也能拧下水来。
鉴于玄凌今年已经连续失去了两个未成形的孩子,他对陵容这一胎格外看重。等他到了明瑟居时,居然看见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也来了。
太后虽然看不起陵容的家世,但是对这个唯一存下的孙辈,还是有几分真情意的,况且,竹息今天来,还有别的任务。
陵容没工夫理会外间的情况,她现在头发都湿透了,长久的疼痛已经变成了一种麻木的感觉。
有一瞬间,她好像看见了通宵准备仲裁资料却突发心脏病死去的自己;
好像看见了吃着苦杏仁,用那一粒一粒的小玩意了结生命的自己;
看到了现代因为父母双亡在福利院备受欺负的自己;
看到了初入宫时因为家世总是抬不起头的自己;
看到了无数个宫里的深夜,因为痛苦和寂寞而悄悄落泪的自己;
看到了在金殿上、床榻上,动声歌唱的自己;
看到了卑微求生、不得已自伤自轻的自己;
命运太残忍,让她受尽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叫她有苦不能说,有怨不能诉。
可是命运也许也是仁慈的,她给了自己重来的机会,她给了自己不一样的开局。
也许,这一次,自己能够得偿所愿,安然到老。
那无数个自己重叠在一起,好像她们本来就是一个身体,一个灵魂。
当疼痛来袭时,无数个自己大喊:
安陵容!
安陵容!
安陵容!
最后,在时间的尽头,所有或嗔或笑、或哀或乐的陵容渐渐凝缩为一个明黄的光点,飞到了一个极温暖、极安全的地方。
时间彷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有一瞬间,有一双手,轻轻地将那个光点托了出来。
一个美妙的哭声响起了。
陵容在痛到昏死之前,听见芳缕沉稳中难得带了几分欣喜的声音:“长扬宫瑶贵嫔诞下小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