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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又当又立
赤玛洛话说的非常漂亮,脸上带着梨涡浅笑,相比中原的大家闺秀或是小家碧玉,赤玛洛这高原女子别有风味,尤其是她带着几分崇拜的眼神,让陈青兕都不免多看几眼。
但陈青兕是知道前面这位女人的厉害,这是一个完全不会输武皇后的女子。
他才不信这样的女人会因为几句诗文,对一个男子露出如此神情。
对方越是这样,越意味着有所图谋,他可不想跟郭待封一样,成为达成自己目的的工具。
陈青兕很客气的说道:“在下诗文能受赤玛洛娘子这般褒奖,与有荣焉。余别无所长,唯独诗文尚可。赤玛洛娘子有不解之处,尽管说来。”
他真就当赤玛洛是自己的小迷妹,要跟他探讨诗文。
赤玛洛显然是有所准备,说道:“在下最爱先生所作之《黄鹤楼》,对于其中佳句‘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有些不解。陈侍郎少年俊杰,当时陈侍郎率一县之众,面对风雪,救三县百姓于水火,得天子看中,召入京师,正是志得意满之时。理当若侍郎的那首《大鹏志》一般,意气风发,扶摇直上九万里。何故出现思愁之意?”
陈青兕嘀咕了一句,“正确答案得问人家崔颢……”
不过他自己也有答案,这个答案还不是他自己想的。
随着《黄鹤楼》大火,天下士人逐字逐句地推敲整首诗句的结构与含义,对于里面的“愁”字,也有千奇百怪的解释。
其中呼声最高的就是离别之愁。
陈青兕在江南生活了二十余年,那里有太多值得思念之处:有启蒙的恩师,有知己亲朋,更是恩大于天的父母埋骨之所。
奉诏入京,背井离乡,固然有着大机缘,可身为至孝之人,别离故土,难免愁思。
这是陈先生,重情重义的体现。
很多时候,一个简单的行为,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在特别人眼中就是饱含各种深意,他们会发挥自己的脑洞想象,作出各种自我的理解解释,还恰有其事。
陈青兕本有自己的一番说词,但发现自己的说词好像没有世人理解的那么好,果断采用了世人帮着找好的理由。
“江南乃我故土,山川秀丽苍茫,烟波浩渺婉转。自知事以后,一切点滴记忆都发生在那片土地上。尤以家乡义兴为最,家中祖宅随处有着母亲忙碌的记忆,田地里会出现父亲佝偻的身影。突获圣恩,固然是受宠若惊,却也满心不舍与彷徨。当时登临黄鹤楼,见周边景物,忽然心有感触。”
他说起瞎话来也是不打草稿,一套跟着一套。
赤玛洛听的也尤为认真,好像真是来请教解惑的一样。
这听极缘由,她赞美道:“唯有至情至性的陈侍郎,才能写出这般美妙的诗句。”
她顿了顿道:“其实在下的家乡也很美,可我们吐蕃上下却没有一人能够写出这样美的字句。”
陈青兕认同她的说法,华夏的大好山河,每一处地方都有属于自己的美,有的地方拥有历史的厚重,有的地方山清水秀拥有山水之美,有的是科技之城,时代的景象,各有千秋,就没有不美的。
青藏高原自是如此。
不过他说道:“只要你们能够静下心来学习我儒家文化,从启蒙开始,培育人才,终究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才子。”
不管赤玛洛听不听得进去,陈青兕极力推行他们汉人的文化。
只有真正做到文化的统一,才能便于未来的融合。
如果最基本的文化都做不到统一,即便武力征服,也无济于事。
赤玛洛长叹一声:“赞普又何尝没有此心?”
陈青兕心中一动,问道:“你们赞普已经到了亲政的年纪了吧。”
吐蕃若从松赞干布开始计算,现在的芒松芒赞赞普就是吐蕃的第二任君主。他是松赞干布的孙子,他的父亲共日共赞是松赞干布的唯一儿子,但十八岁就死了,松赞干布也在同年去死。芒松芒赞也是共日共赞唯一的儿子,那时候他才三四岁。
吐蕃所有的大权自然就落入了噶尔东赞的手上……
噶尔东赞也开始了霸府生涯,成为了吐蕃的无冕之王。
无可否认,噶尔东赞干得很出色,在人望上或许还比不过松赞干布,但是能力却在松赞干布之上。
吐蕃有现在,噶尔东赞毫无疑问是第一功臣。
但是芒松芒赞会长大的,他不可能一直是三四岁,什么事情也干不了。
陈青兕有些猜到赤玛洛的来意了,她这是来求援的?
想要借助大唐的力量,帮助年轻的赞普,从噶尔家族手上夺权?
赤玛洛作为吐蕃的未来王后,是吐蕃赞普一派的不假,可噶尔东赞是吐蕃的大树,地位等同于蜀汉的诸葛亮。
刘备死后,叛贼都打到了成都,就蜀汉那内忧外患的烂摊子,没有诸葛亮,就刘禅撑的起来?
没有噶尔东赞,就一个三四岁的赞普,坐得稳赞普的位置?
哪有大事未成,就杀忠心耿耿的丞相的?
赤玛洛道:“算了,不说了,都离题了。除了《黄鹤楼》,在下也喜欢陈侍郎的《悯农》,太贴切了,在下仿佛拜读,甚至感同身受,红了眼眶。在我们吐蕃也种着粮食,只是我们种的不是稻米是青稞……高原受雪水滋润,有不少可以耕种的土地。大相划定田界,将所有适合耕种的土地都规划出来,不允许畜牧,只能耕种,还将人划分为农民和牧民,让他们耕种田地,放牛放羊。”
“得上天庇佑,高原的气候比原来暖和多了,年年都是丰收。可农民和牧民还是吃不饱,穿不暖,生活很是拮据……”
她这说的可不是假话。
在中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真要将百姓逼到极处,那是能够掀翻棋盘的。
所以真正有点脑子的上位者都不会对百姓压榨的太狠,只有太平,他们才能享福。
而吐蕃刚刚从奴隶制转型,并没有彻底封建化,所谓的农民、牧民更多的是农奴、牧奴,地位跟牲口差不了多少,能活的好都奇怪了。
陈青兕宽慰了几句,“惭愧,想不到一时感慨,竟与娘子共鸣。想来娘子也是心善之人。其实改变这般情况并不难,只要给农民、牧民一个身份,让他们拥有自由。所劳所得,都为己有,多劳多得,自会改善生活。”
他这话说的漂亮,但他自己都不信。
赤玛洛也不信,脸色僵了僵,觉得面前这位深不可测的陈侍郎好似将自己当作傻子一样打发,也不知自己透露的消息,他听明白没有。
赤玛洛道:“我吐蕃的情况与中原不一样,他们吐蕃分为六如,以奎本为首,负责六处经济民生。每年年初,六如奎本都会来逻些,在大论的主持下会盟,总结各如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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