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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中毒了?!’画爽心里震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他默默收回自己探出去的手,语气平淡地问:“你希望我是哪种?”
如鸦羽般的睫毛猛地掀开,漆采唳直直地盯着画爽,唇边骤然勾起了一抹冷笑:“你最好不是来治病。”
画爽掏出包着药粉的油纸、沉默着没有答话,漆采唳也不恼,只是撑着自己的身子慢悠悠地坐了起来。
“还有水吗?”画爽看着放在短烛旁的水囊问。
“没有。”漆采唳答着,视线貌似无意般扫过了画爽的手。“你不是巫医。”
“哦?”画爽停下了打算起身去帐外要些水的动作,挑眉问道:“何以见得?”
漆采唳冷哼了一声,似是有些不满画爽的问题:“你那茧一看就常和棍棒打交道。”
“马被征走了,骡子也成了稀罕物。”画爽的眸子里蓦然涌上了一股明显寒意,“倔驴不听话,老牛要耕地。被迫帮着运粮的商人,可不是得事事亲为。”
闻言,漆采唳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伸手拿过了画爽手中的油纸包。
‘连药丸都不是,还真是省心。’漆采唳看着油纸里的干药粉犹豫了一瞬,而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进了嘴里。
“你想噎死吗!?”画爽一惊,立即劈手去夺。
只可惜漆采唳的动作实在太快,画爽将包住药粉的那两层油纸抢过来时,药粉几乎已经全进了漆采唳的嘴里。
干粉量多、涌入地又急,即使漆采唳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是难免被呛了个半死。
视线被强烈的窒息感逼出的眼泪所模糊,手中油纸被夺走的感觉也被淡化至快要忽略。
画爽快步离去的身影很快便被湮灭在眼前的水雾中,然而漆采唳却陡然发现了一些掩藏在画爽商贾身份之下的东西
一心忧虑漆采唳会被噎死的画爽用自己最快地速度奔向了军帐口,全然忘了身为“孟爽”自己、动作不可能有这么快的这回事。
“有水吗?!”画爽掀开帐帘便冲着帐外的庆族守卫喊道。
闲暇之余已经聊起来了的庆族士兵们、完全没料到画爽会这么突然地冲出来,结果三四个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愣在了当场。
距离画爽最近的庆族士兵怀里斜倚着两个矛,而在他旁边的另一个庆族士兵、手里正巧拿着一个看上去就很饱满的水囊。
“漆采唳快被药噎死了,借用一下!”
许是因为一下没反应过来,那士兵拿着水囊的力气并不大,于是画爽十分轻易就将水囊抢过了过来。
“等等!”眼见着画爽的身影消失在帐帘之后,水囊被抢了的庆族士兵才大喊了一声。
旁边抱着两个矛的庆族士兵默了默,还以为他是舍不得自己的水囊,随即用肩膀撞了撞被抢水囊的士兵,出声宽慰道:
“一个水囊而已,算了、算了,咱不跟他计较。大将军不是吩咐过要以那小子的性命为先”
“不是!那里面装的是”被抢水囊的士兵下意识反驳着,只是说着说着却又突然噤了声。
“装的什么?”抱矛士兵问着,眼皮忽然突突地狂跳了起来。
“”丢了水囊的士兵有些心虚地别开了视线,没有回答。
“酒!你是不是在里面偷装了酒!?”后面一个庆族士兵恍然道。
“妈蛋!”抱矛士兵啐了一口,掀开帐帘就往里面喊:“别让他喝!里面是酒!!”
可惜看帐中情形,已然晚了。
画爽闻言惊诧地转过头来,而被漆采唳拿在手里的水囊、已经明显瘪下去了一半。
彼时无论是庆族负责守卫的士兵、还是画爽,脑海里都只剩下了两个字——完了。
可怖的沉默于空气中快速蔓延着,庆族士兵不敢多留,撂下一句“若不是你乱抢哪会有事”后、就消失在了帐帘的另一侧。
辛辣的味道溢满鼻腔,刺激着麻木了许久的神经;全身的血管与胸膛里的心一并叫嚣着,如同快要炸裂
强烈的眩晕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倾覆,漆采唳死死地盯着自己拿着水囊的手,然而仅凭看到的平静,却无论如何都缓解不了那股由烧心和晕眩引起的反胃。
眼前的画面在模糊和清晰之间反复横蹿着,恍惚之中、余光似乎瞥见旁边的人拿着短刀在燃烧的蜡烛上烤了烤。
干到发疼的鼻子陡然缓和了一些,就连脑袋的胀痛也有了些许减轻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鼻子里流出来了。
‘鼻涕?’
漆采唳下意识抬手在鼻子下轻蹭了一下,映入眼帘的、却是预料之外的暗红。
漆采唳见过太多血,所以几乎是在看到那抹暗红的瞬间、他便笃定了那是血。
画爽在刚得知水囊里装的是酒时、整个人都懵了,可当那名庆族守卫消失在帐帘后时,他却猛地想起来了一件事。
——酒有活血化瘀之效,而在老巫医交代的解毒步骤里,原本就有放血这一项。
还记得,对付身上的淤青,药酒总是十分有效的。
‘药粉加酒,何尝不算是一种药酒?’画爽这般想着,脑海里却忽然冒出了老巫医那略显嘶哑的声音:
“给你的药粉可以抵消一半病症,其余的还要让它随着血一并流出来。
切记一定要看好时机。如果让因为中毒产生的污血流进了他的心脉,便是神仙来了也难救。”
‘药粉能解一半毒,其余的还要靠放血。酒能通血脉、行药势,他喝了酒,药效肯定发挥的更快。不行,没有时间了!必须立刻给他来一刀。’
画爽匆忙掏出老巫医给的匕首,用烛火烤了烤刀刃后,抓起漆采唳的手就划了一道。
直到看见熟悉的鲜红从伤口里溢出,画爽才稍稍松了口气。
“干什么?”漆采唳看着手上不断往外冒血的伤口,拧着眉问。
“把污血放出”
原本松快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画爽看着从漆采唳鼻子里流出来的暗红,只觉得脑袋狠狠地嗡了一下。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