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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代的身体从僵硬逐渐变得疲软了起来,身体里面那千丝万缕、让他痛不欲生的疼痛,也逐渐有了减轻的趋势。
‘难道不是萃掌?’庆代咬着牙想道。‘但若不是萃掌,还能是什么?’
没等庆代想清楚,漆采唳的这一掌到底是不是萃掌,一阵肝胆俱裂的痛楚,再次翻涌了上来。
有关“萃掌”之类的想法,几乎是在瞬间,便被痛觉所取代。疼痛如浪潮般反复冲击、席卷着庆代。
什么都被冲得散乱了起来,就连庆代的神志,也逐渐变得模糊了。唯有一个“痛”字,始终如一的、极其清晰的烙印在他脑海之中。
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之下,庆代几近昏死。然而每次,就在他觉得自己终于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意识又会再度明了起来。
和疼痛交织在一起的,是漫无边际的炎热和寒冷。
庆代的身体里好像同时拥有着炽夏和凛冬——中心燃烧,外层冰冷。矛盾的冷热不断交织着,冲击着庆代的神经。
庆代想要在地上翻滚;想要对着漆采唳大吼;想要通过发泄,让疼痛得以减轻。
可在绝对的痛楚面前,一切都显得是那么单薄无力。
别说打滚或是大喊,此时的庆代,便是连眼泪也流不下来了。整个人都像是被痛觉封闭,庆代除了静静体会着蚀骨的疼痛,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是因为漆采唳的那一掌带来的实质性伤害,还是因为那一掌带来的痛觉,庆代脱力了。
他的脱力是全方面的——无论是从体力上,还是脑力上。
看着庆代渐渐软得和一摊烂泥一样,漆采唳的心情,倒像是雨后的旷野般清新。
往前走了两步,直到再往前走,下一步便会踩到庆代的身上,漆采唳才停住了脚步。
把刚才别在腰间的弯刀取下,漆采唳拿着弯刀在手中耍了耍,用脚踢了踢庆代。
庆代在漆采唳的力气下,被踢的动了动,并没有做出什么属于庆代自己的、别的反应。
见庆代被自己踢了也没反应,漆采唳不再摆弄那把弯刀,仔细看了庆代几眼,说道:
“怎么这么弱?”
漆采唳声音的尾调微微上扬,语气并中没有多少讽刺,好像真的是在感叹庆代太弱了一般。
庆代听到漆采唳这话,下意识地张嘴,想要反驳什么。可他才刚发出一个音节,就再次被痛地闭上了嘴。
“啧。”漆采唳突然烦躁了起来,仿佛刚才的好心情从未属于过自己一般。
“不至于吧,这才哪到哪?你要是真去见了阎王,我还怎么收场。”
漆采唳蹲下了身,用刀抵住了庆代的脖子。
闪着寒芒的刀刃被贴在颈侧,这一刻,所有的剧痛好像又算不得什么了。汗珠顺着庆代的脸颊流下,似乎在彰显着他的紧张。
漆采唳的刀是从上方斜压下来的,所以即便是庆代向着另一边侧身滚开,也只会是帮着漆采唳在自己的脖子上拉口子。
庆代紧绷着一张脸,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快要被扯平。
嘴唇颤抖着,庆代憋了一口气,终于再一次说出了话:“你知不知道,杀了我会有什么下场。”
“这不是能说话。”漆采唳没有理会庆代的话,用刀面拍了拍庆代的脸说道。
“刚才装什么?瘫在地上……装得和我下死手了一样。”漆采唳收回了刀,又用里衣的外面擦起了刀身。
直到弯刀上再看不出庆代脸上的汗渍,整把刀都像镜子般,能清楚的映出人像,漆采唳才终于满意的勾起了嘴角,不再继续擦拭。
继刚才成功说出话之后,庆代只觉得身上的疼痛也随之减轻了不少。他看着漆采唳在擦刀上的汗渍时,那嫌弃的动作忍不住再次开了口:
“又不是你的刀,擦什么?”
听见庆代的话,漆采唳挑了挑眉,用一种阴森森的语气说道:“当然是,为了你啊。”
一阵恶寒合着漆采唳的声音,钻进了庆代的耳朵里,让好不容易才缓解了一点的难受,再度翻了上来。
庆代双眼一闭,不想再去思考漆采唳到底想干什么。
漆采唳看着干净的刀刃,满意的勾起了嘴角。他左手持刀,用力在自己的右胳膊上划了一刀。
一刀接着一刀,不过片刻,漆采唳的身上就有了大小数十道伤口。
或深或浅,或长或短。不过这些伤口都有一个共性,就是都在往外流着鲜血。
庆代闭上眼睛之后,便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溅到自己脸上。
不过源于刚才一直以来错乱的冷热感受,庆代并没有睁开眼,只以为溅到自己脸上的液体,不过都是自己的错觉。
漆采唳随意的把刀扔到了一边。弯刀落在地上,发出了“哐啷”一声。
“起来,别装了。”说着,漆采唳又踹了庆代一脚。
庆代心里被疼痛搅得烦躁不堪,没有理会漆采唳。
漆采唳见庆代像挺尸似得躺在那儿,不搭理自己。懒洋洋的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看来是还想挨上一掌。”
‘再挨上一掌?!’漆采唳这句话像一记炸雷一般,把庆代劈得,登时睁开了那双像是被粘住了的眼皮。
从自己这许久还没有死来看,庆代知道漆采唳刚才使出的那一记萃掌,定是留有分寸,并没有使出全力。
可若是再来一次……庆代也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虽然庆代已然发现,漆采唳似乎并不想要自己的命,甚至也不想让他受到外伤。
但这些毕竟只是自己没有保证的猜想,在性命面前,庆代还是不敢有一丝马虎。
火速地睁开眼睛,视线重新聚焦之后,庆代差点直接喷出一口老血来。
只见刚才除了嘴上有点血迹的漆采唳,此时浑身都沾满了血;
刚才身上只有一些不明显淤痕的漆采唳,此时身上挂着数十条伤口,那些伤口中不乏有皮开肉绽,还在涓涓往外冒血的。
瞧着眼前变得狼狈不堪的漆采唳,庆代心里狠狠地咯噔了一下,再一次想起了庆离的那句——“切不可伤及漆采唳”的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