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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私藏甲胄乃造反大罪,一旦被发现,满门皆诛尽。
倘若再碰铸兵、炼丹这两条,便是正儿八经的九族消消乐。
连带着父母妻儿沾亲带故的一干人等,全部都得死绝。
甚至还要被道官收走生魂,狠辣炮制,以儆效尤。
“造反言重了,没人造得了龙庭的反,天下灵机收为己用,仙师道官几如云集,更别说六尊镇压国运的玄奇神兵压在脑袋上。”
张老五见识不凡,远超水贼大当家的水准:
“咱们就是在小池塘里扑腾几分水花,黑河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连个衙门都没有。
足以见得,除却孕有灵脉的‘洞天’、‘福地’的十四大府,龙庭压根未将其他地方放在眼中。
你我靠着一尊吞食雷火,渡劫蜕皮的妖王,占住五百里山道,那些郡城的道官,真能奈赤眉怎么样?
嘿嘿,他们也怕浊潮,否则咋只敢缩在府郡之内?收个税,都是排帮与小吏代劳?”
杨猛将长案供奉的灵位收起包裹,背在身后:
“旁的不管,道官仙师,龙庭皇帝,离黑河县太远,我把脖子仰断都看不到。
但今天是泉儿出殡的日子,我要看到何家血流成河!”
张老五领着一众穿好粗麻衣的水贼,两指蘸着熬炼的朱砂,往额头一抹,喋喋怪笑道:
“不止哩!拿下黑河县,妖王渡劫出山,至少要拿一万人填胃口…”
“今年的庙会好闹腾啊!”
何泰身着锦衣,箭袖大袍,绑着一条镶嵌翠玉石的抹额,打扮得颇为精神,像是郡城高门的公子少爷。
他本该早些前往龙王庙,与父亲参与大祭,可一时练功兴起,卡在劲力淬炼完全,踏破一练大成门槛的关键当口。
故而耽搁了。
“好几家戏班子都进城了,还有杂耍卖艺的…往年没这么多人哩!”
随从弯腰笑着,余光瞥见何泰靴子沾着泥点,赶忙蹲下用手擦掉。
“少东家要骑马么?小的给你牵那匹追风?”
何泰摆摆手,大步往门外去:
“不了,我与民同乐!好久没赶庙会了,往年都是跟爹一起,给柴市的东家、一众乡绅族老敬酒当小辈,忒没劲!”
这位鱼栏的少东家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吹吹打打撒纸钱的出丧队伍。
“真他娘的晦气,谁那么不长眼啊?专挑着庙会日子见阎王?”
随从仔细瞧了两眼,凑过去道:
“少东家,是杨泉。他死了有一阵子,始终没下棺…”
何泰眉头微皱,好像一下没想起杨泉这人:
“杨猛他儿子!我还让爹请过他!杨泉这名字太生了…既然路过咱们宅子,你去打个招呼,再随份抚恤的银钱。”
鱼栏少东家对杨泉没啥印象,只认得曾经是父亲左膀右臂之一的杨猛,想到这糟老头子很快就要被吃干抹净,不禁感慨:
“可惜你儿子没本事,如果像白七郎那样,下河能打宝鱼,又有通文馆当靠山,现在办丧事的,便该是梁老实他们家了。”
随从点点头,于自個儿腰间取下少东家的钱袋子,问询过后,颇为心疼的摸出两锭足重银子。
这种两头翘起,形如小船的是官银。
因其亮灿灿如雪光,也叫做“雪花银”。
只有掌握炼丹的铅汞道士,才能烧出来。
雪花银极其珍贵,一锭为五十两,如果换散碎银子,差不多能够兑出两三成的溢价。
何泰一出手就是两锭雪花银,远超百两,这份抚恤,不可谓不厚。
“少东家真是心善,对待鱼栏的老人,都念着情分。”
随从挺起胸膛,拦在出丧队伍的前头,对披麻的杨猛开口道:
“猛叔,节哀顺变,这是少东家赏的,让你多保重身体!”
他声音很大,故意讲给两旁凑热闹的围观乡民。
“节哀?让东家节哀吧。”
杨猛缓缓抬起头,三指捏成虎爪,如电探出捏断随从的喉咙,然后抛到一边。
杀人像是宰小鸡仔,脖子一拧,干脆利落。
这时候,何泰方才看清,杨猛的眉毛赤红,宛若染血。
“赤眉…不好!”
他心头一跳,赶忙招呼家丁,自个儿则退回前院。
当街捏死一个人,这幕景象让围观乡民一愣,随后才有不敢置信的惊呼响起:
“杀人啦!”
“反了!反了!”
“杨猛他噬…”
装扮成茶师傅的张老五震开棺材,抄起一口钢刀,几步抢上台阶,反手劈死一名持棍棒的家丁。
敲锣打鼓佯装出丧的赤眉贼,亦是个个握刀,宛若饿狼扑进羊圈,从外到内开始冲杀。
“杨猛…你要反了东家不成?”
前院当中,被一帮打手簇拥的何泰感觉安稳几分,厉声呵斥道:
“鱼栏教伱本事,给你一口饭吃,还让你得享富贵!万万没想到,养出一头白眼狼!”
杨猛两条赤眉抖动,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
“你们何家,真把自己当成开善堂的大好人了?我做卫队统领的时候,谁的铺子不交租,谁的生意不让何文炳掺和一手,要么被山贼放火,要么被水贼杀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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