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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你说呢?”
鹿慧抬起头,问:“你说他现在还跟他妈睡一张床么?”
章玉珍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妈!”
章玉珍看着坐在灶洞前被火光照耀下才显得红润的二女儿,她放柔了眼神,“等我晚上再跟你爸商量商量!”
她对二女儿是最亏欠的。
二女儿最让人省心,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孩子。
公婆虽然很不待见她,但对鹿家第一个孙辈的鹿敏还是很喜欢的,从小照顾得多。
老三天生就不是个吃亏的性子,想要给儿子留点好吃的都要避着老三。
只有老二,从六岁起就站在板凳上做一家人的饭,割猪草,带妹妹----
费了半天劲终于说动章玉珍,鹿瑶大呼一口气。
章玉珍看不过去了,“你特意这么搅黄了你二姐的亲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嘿,看看您说的是什么话,我当然是为了我二姐好呀!”章玉珍没听鹿瑶说完就走了,仿佛就是为了气她。
不过鹿瑶知道,章玉珍是把她的话听进耳朵里去了,大概朱红礼这事算是不成了。
鹿瑶猜的没错,第二天就从鹿慧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朱红礼做不成她二姐夫了。
章玉珍让鹿慧中午休息的时候去鹿敏那里知会一声,她没有看中朱红礼。
等鹿慧骑着自行车去上班了,就听章玉珍嘟嘟囔囔地说什么那小伙子没眼色,明明都说好了是来相看她家二女儿的,偏偏要往她小女儿面前凑。也不看看自己都26岁的年纪了,还好意思看17岁的小姑娘!
鹿瑶:----
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原来昨天死活要把她赶出家门是这个原因呀。
鹿瑶震惊不已。
她本想着跟章玉珍解释,朱红礼可能就是助人为乐的基因泛滥,只是单纯地想要给自己帮忙干活。
但为了二姐, 她不抹黑朱红礼已经算是对得起他了。
于是,鹿瑶闭住了嘴,难得没有回嘴地默默走开了!
朱红礼的事情无疾而终了,这件事再也没有在鹿家翻起什么话题。
鹿瑶的工作也定下来了,郁家给找的关系,在县城的人民公园里做管理工作。
只是鹿瑶暂时还要再等半个月,要等原来的老同志从岗位上退下来,她才能去补上岗位的空缺。
县城城区不是很大,人民公园就在人民路上,是城区唯一的一个公园。
鹿瑶只需要负责公园里少数几个付费项目的收款登记,以及公园清洁工的工作安排就行了。
事情不多,都是早就安排好的班次,只要按部就班就行了。说白了,这就是一个闲得发慌的养老岗位。
也不知道郁家花了多大的人力物力才为她弄到这么一个清闲的工作的。
章玉珍知道了鹿瑶工作的事情定下来后更是一扫失去二女婿也是城里人的失落,直呼鹿瑶这是踩狗屎运了,能掉进郁家这个福窝窝里。
还说什么以后要是去郁家闹什么幺蛾子被退货回来,她非要打死她不可。
她这还没跟郁淮年结婚呢,章玉珍同志的心已经完全偏到了郁淮年这个女婿身上去了。
只是还没等鹿瑶上任新工作,平时一直默默无闻的鹿慧却做出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章玉珍被人从砖厂叫回来时,还不太相信她听到的消息。
直到她看见二女儿在西屋里收拾自己的东西时,她才回神,拽着鹿慧问:“你要跟你一起做工的姐妹去外省进厂子?”
“是的妈,我现在来不及说了,下午一点车子就要出发了,我还没收拾好东西呢。”
“在城里工作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河省呀,那多远啊----”
这次,从小到大都很听话的鹿慧,态度却异常的坚决,她要跟着一起做裁缝的小姐妹去河省。
“妈,那里的工资比我们这高了很多呢,还包吃包住!”
“为什么不提前回来跟我们商量?”
“这事我也是想了好久的,今天才拿的主意。”鹿慧边收拾自己的衣服边说,“本来是下周要走的,我打算今晚回来说,可厂那边说接了个大订单,急等着要用人!”
被章玉珍同志拉去砖厂干了半天活的鹿瑶回到家看到的就是章玉珍同志一边帮忙收拾东西一边不停地交代着鹿慧出门在外要注意的事项。
鹿瑶被章玉珍赶去做午饭,她帮着收拾东西,把家里一些好东西拿了塞到鹿慧的包裹里。
鹿文达回来时,鹿慧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他又问了一些情况,确定了女儿是非去不可,就不再阻止了,只让章玉珍多拿些钱给女儿路上傍身用。
在家里吃了饭,鹿慧就要走了。
章玉珍拉着二女儿的手不放心地问:“你确认这个事情是真的么,别被别人骗去外地给卖了。听说外面有很多拐子,专门骗一些小姑娘卖去山里----”
“妈,我们那里已经有人去过了,这是河省那边第二次过来招工。妈,隔壁大队的不是还有被招工去了毛里求斯么,别担心。”
最近一两年确实兴起了劳务输出的新热潮,谁让咱们祖国的人口太多,又各个都如章玉珍同志那般做不死就要往死里做的干活劲头呢。
劳动成本低廉又以一顶三的好用。
“我,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嘛,你,你长这么大,还从没一夜不在家里睡过呢,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家里不缺你多赚的那些钱。还是相亲不顺利让你难过了?没关系的,好的小伙子多的是,妈不催你了,你慢慢选慢慢看-----”
章玉珍拉着女儿,眼眶红红的。
鹿慧说:“妈,我要去。”
鹿瑶第一次见章玉珍同志哭了。
章玉珍拍拍二女儿的手,塞了一打叠得整齐的毛票到鹿慧的手里,“这些你贴身藏好了,穷家富路。在外面,有些钱该花就花,别不舍得。”
“妈,我知道了,两年后我就回来了!”为期两年的劳务合同,期间都不能回家,只能写信。
章玉珍低着头,用手背揩着眼泪。家里的几个孩子,她对谁都能大声否定她们的决定,唯独对鹿慧。
这好像是老二长这么以来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想要自己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