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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梁宁来使一行抵达诏月皇都,柳正奉皇帝之命在使馆等待,看到此番队伍比之上一回人数更多,且意料之外,从马车上下来之人不是什么新派的使臣,而是梁宁的庆王,殷泽。
柳正暗道不妙,立即命人入宫回禀此事,彼时御景煊正于大殿之中,早朝将过,听到来报,顿时众臣窃语。
“梁宁的庆王?他怎么来了。”
御景煊的语气明显不悦,扫向施启桓及李皓天,近来为了梁宁的事他们没少出谋献策,但居然无人知道,此番前来的人并非什么梁宁的使臣,而是殷榕山的父亲。
“庆王亲临,看来是为了榕山郡主之事。”
“唉,听说此人不好应付,这可如何是好。”
“起因皆因七王府,这回——”
堂下议论纷纷,施启桓出列,奏请先安顿好庆王一行,再做计议。
退朝之后,御景煊去御书房,施启桓及李皓天都跟随入内。
“臣此前所得消息,梁宁此回派来的确实是一名姓邵的使臣,并无禀告庆王同行。此事是臣的失职——”
李皓天主动领罪,施启桓也在旁道:“此事还可再查,皇上,庆王亲自前来,恐怕并不好应付,当务之急是想出相对之策,说起来还是诏月理亏,莫要引发不必要的纷争才好。”
“你说,该如何?”御景煊面色不佳。
“皇上可安排接风之宴,给足庆王颜面以重礼相待远客,把酒交心,再让七王爷亲自向庆王好好赔罪。”
“说得容易,若是他不愿呢?”
这无疑指的是御皇柒,施启桓立刻道:“此事皆因七王府而起,若是七王不肯,便是没有将朝廷,没有将皇上放在眼中,置诏月于为难之地,那么——”
施启桓手掌为刀,做下一个手势,“后果全由七王一人承担,为了诏月,只能将他交给庆王,以换两国安宁。”
御景煊蹙眉思索,施启桓再道:“皇上新登帝位,为了诏月的安稳,任何隐患都应扼杀在未起之时。”
…
梁宁的人已抵达皇都使馆的消息,不久也传到了七王府。
陶衍匆匆赶到制香房外,正好如音从内里走出。
“什么事那么急?”
“王妃,今日梁宁抵达皇都的队伍,为首是庆王殷泽。”陶衍禀告。
“殷泽——”如音想了想:“殷榕山的父亲?还有谁?”
“这一路上表面上看,领队来使名唤邵宏,但其实殷泽也来了,只是刻意低调并未引起注意。”陶衍解释。
“他这一来,更不简单了。”如音拍拍裙摆上的花叶,在廊下铜盆洗手。话虽这么说,却也并没有很担忧的意思。
“王府一切如旧,此事不要再与其他人提。”
拿起干净的帕子擦手,她一边吩咐:“若有任何人问起,只说王爷依然在病中静养,谁都不见。”
陶衍点头,“据姜凡此前传回的消息,王爷他们不日也将回到皇都,只是近来各郡连绵有雨,赶路不便恐会耽搁——”
“不要再传信过去,该回自然会回,赶不及,只会让他们更担心这边。”
陶衍想说什么,如音打断:“王爷说过,让你都听我的。”
“是,属下遵命。”
-
入夜,距仙华行宫不远的那处半山宅院,如音再次到来。
来开门的依然是蒙着面纱的吕月,对于她的突然到访并未显出意外之色。
曾经取丹时在这里小住过几日,算得熟悉,由吕月领着往小楼去,如音独自上了阁楼。
“高大人。”
如音摘下蓬帽,望着阁楼外负手遥望星辰的白发老者。
茶壶在小炉上冒着热雾,高旭昌转身入来,让如音坐,同时动手沏茶。
“看来,高大人早已料到,我今夜会来。”
高旭昌将茶杯放在如音案前,看到她纤纤玉手推过来一枚黑色的令牌。
令牌是黑檀木勾勒着金线,上面刻着一个“高”字。
“当初在宫门外,高大人特意命人将此物交与我,我一直不得其意,如今——”如音抬眸望着老者:“好像是时候将它拿来了。”
一直收在梳妆台的小屉里,她曾经几乎遗忘了它的存在。
“七王妃有异于常人的聪慧。”高旭昌看了眼令牌,淡淡而笑,声音浑厚。
“高大人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或者有什么目的,今夜不妨直说吧。只是,你我本不相欠,若我能给高大人些什么,也希望能从高大人此处换到些什么。”
高旭昌忽而笑了,抿了口茶,再细细看向如音,那端详的神色让如音莫名有些紧张,随后听到他问:“七王妃今夜所为何事?”
“听闻这二十年来,高大人预测出无数与诏月息息相关之事,那么,对于今日梁宁庆王一行抵达皇都,高大人是怎么看的?”
如音问得直接,“我想知道,此番七王府将处于何境,若受牵连是否有解决之法。”
“或许要令王妃失望,老臣无法回答。”
“不一样的命局,便是不一样的命运,一切早就改变了。”
如音蹙眉望着高旭昌:“高大人所言,我不明白。”
“画府小姐今生本与七王无缘,即便嫁入王府亦遭身死,如今再续——”烛火下,白发白须的老者一双眸映得炯炯,像是探入如音眼睛深处:“一切早已更改,是天意,亦难测。”
如音不觉握紧了手中茶杯,面上却浮起浅笑:“遭过一劫,宛如重生,这么看来我确实命大,定然也会给七王府带去好运。”
“既然高大人不能解我所惑,便也不多打扰了,今夜——”如音起身,戴上蓬帽时道:“就当我未曾来过。”
走出阁楼时,看到候在门外的吕月,低眉垂眼,恭送如音离去。
再回到阁楼,看到老者正将那枚令牌握在手中,吕月问:“大人,您今夜对七王妃所言是真?您通晓天象玄术,也测不出她想要知道的吗?”
高旭昌转头望向楼外墨色夜空,“物常有定数,如今,我唯独看不清两人。”
“是谁?”吕月问。
白发老者却没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