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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出家入道的目的各有不同,有人是为了避婚,避世,也有人是想要个体面的掩饰,可以在这里更开放的同男子交往,更自由自在。玉真公主就是后者。
玉真公主入了道门成了“玄玄道人”,就经常在公主府中举办宴席,聚年轻俊才于一堂宴饮欢歌。当今天子即位后,玉真公主也时常向天子荐举贤才。
由于玉真公主和当今天子童年共历坎坷,使得皇帝李隆基十分珍视这段兄妹之情,而且玉真公主修道不参政,因此天子对公主荐举的人多予录用。
李十二听到张垍说有意推荐自己认识玉真公主,自然是十分感激,兴奋异常。
玉真公主别馆建造在终南山上。
李十二静坐别馆里,望着窗外山树云天,想到当年丹丘子言及“终南捷径”,自己还不屑为之,如今却也成了有“终南捷径”而甘之如饴之人,不觉自嘲苦笑。
但“很不巧”的是李十二住在终南山的那段时间,玉真公主外出云游了。
其实就是知道玉真公主不在,精明的张垍才把李十二安排在这里,如此燕国公全了许家的面子,又不至于真为了一个布衣无端耗费人情。
李十二在别馆里待了十几天,见没人来拜访,也没有人邀请他去参加任何宴会,便知道自己受到了冷遇。
他想求见燕国公,然而下人回应燕国公一直在忙,不得空。
李十二就想走玉真公主的路子,给别馆的卫尉、公主的属下使了些钱财,写了一首诗《玉真仙人词》恭维玉真公主,烦其转交公主:“玉真之仙人,时往太华峰。清晨鸣天鼓,飙欻腾双龙。弄电不辍手,行云本无踪。几时入少室,王母应相逢。”
别馆卫尉倒是把诗送去了,然而公主并不在长安,而且想讨好玉真公主的人又太多了,李十二在终南山的苦雨连绵中又等了大半年,却杳无回音。
绝望之下,李十二离开了终南山。
初到长安,虽然受到两次冷遇,但李十二对自己的才能很自信,他怀着热情,继续四处干谒长安的其他权贵,想得到举荐。
而结果依然是:不遇。
多次投报无门,接连被现实重击,李十二终于清晰意识到,安陆许家在长安城早已失去了真实的影响力。
他虽然继续怀着微茫的希望干谒着,意志却逐渐消沉,开始浪游于长安各个角落,终日在酒家买醉,与市井之徒打成一片。
李十二最常去长安的五陵,那里是长安豪侠巨富的聚集地,斗鸡走狗的乐园。
当今天子酷爱斗鸡,不仅在宫中设置了斗鸡场,还亲自养鸡,甚至召民间善养斗鸡者进宫,赐予官位。
斗鸡因此在长安城非常流行,每逢重要节日,斗鸡是必有的活动,而且王公贵族都会参加。
上有所好,下面就群起效仿,斗鸡被捧成贵族活动。一些纨绔子弟,沉迷于斗鸡,每次出行,阵仗都很大,气焰也很嚣张,路过的行人都很害怕。
有一次,李十二直接跟这些斗鸡走马的子弟打了起来。对方人多势众,李十二被团团围住殴打,同行的陆调赶忙跑出去,到清宪台告状,带了官兵到场,才总算把李十二解救出来。
在大街上打架斗殴,是李十二常干的事,他也因此在长安城结识了很多侠客。
李十二跟游侠们饮酒作乐,弹歌相庆,行侠仗义,当然,还为他们写了首《白马篇》:“龙马花雪毛,金鞍五陵豪。秋霜切玉剑,落日明珠袍。斗鸡事万乘,轩盖一何高。弓摧南山虎,手接太行猱。酒后竞风采,三杯弄宝刀。杀人如剪草,剧孟同游遨。”
相比于权贵场,李十二在快意恩仇的市井生活得更自由,过得也更畅快。然而李十二深心里还是想挤入权贵场。
长安城是一座梦想与荣耀之城,是所有求仕之子,最想踏入的城池。
这座大城里,聚集了最有权势的达官贵人,每一个进入长安的人,都在拼尽全力,争取获得至高权势的机会。
而站在权力顶端的权贵,也忙着争权夺利,站稳脚跟,根本无暇顾及一位怀揣理想的天真布衣。
何况在他们眼中,这个出言便自比诸葛亮姜子牙谢安、行为不知检点的布衣诗人李十二,在政治上是那么的幼稚而可笑。
而长安的权斗是激烈而黑暗的,李十二刻意结交权贵幕僚亲眷,倒也听闻了一些隐晦的秘密。
明面上看,或许只是一个人被升官,一个人被贬谪,但底下是真实的杀戮、至亲的背叛、朋友的暗算,还有敌人的戕害。
李十二终于明白,高处的长安城实际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斗兽场。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李十二认清了现实,在繁华的长安城里写出了《蜀道难》《行路难》等抒愤诗篇。
他心生倦意,产生了归家的念头,想回安陆跟妻子许氏、儿子明月奴、女儿平阳团聚。
开元二十年(公元732年),在长安努力了两年也碰壁了两年的李十二,带着失意,离开了这座梦想与荣耀之城。
……
而在安陆辞别李十二的许仙,在登舟远行前,在杨柳依依的渡口,遇到一个独特的女子。
这个一袭红裙、腰悬长剑、身材高挑、英气勃勃的女子,就默默地站在岸边的一棵垂柳下,静静看着许仙一步一步向着渡口、向着她走来。
女子的眼神里有一分沧桑、两分惆怅、三分欣慰、四分欢喜,最终却全化为了十分温暖。
她就用这种温暖如春日和风的目光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许仙,安静微笑着。
女子心里的千言万语,到得嘴边,却只是一句简单问候:“元林宗,好久不见。”
她平时的声音一如男子般利落明确,此时却异常柔软,比她肩侧的垂柳枝叶还要柔软。
只是她叫的是许仙的俗名元林宗,而不是丹丘子或元丹丘。
她看着许仙的温柔目光,也绝不是看着一位道人或道友的目光。
十年时间,当年还懵懂的女孩已到了三十一岁,已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也似乎已有了某种决定。
许仙仔仔细细打量着似乎还和以前一样、又似乎已经很不一样的女子,足足有十几息,一笑作春温,柔声道:“佳人姑娘,好久不见。”
他没有叫“公孙道友”,也没有叫“公孙姑娘”。
于是公孙佳人笑容灿烂了开来,双眼也发亮了起来,心里也盛开了一片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