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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少斌陪同沈君鹏、孙仰军、袁唯山、郭晋阳等驱车前往徐海接洽,差不多凌晨时分才赶到徐海。
徐海经济发展比东洲还要滞后一截,近年来国企存在的问题更为严峻,为勉强维持而拆东墙补西墙,挪用徐海科工从证券市场公开募集的近亿资金没有能力归还,再不改正就会被证监部门戴帽警示。
这是徐海市转让徐海科工控股权的客观因素。
还有就是徐海方面,在控股权转让谈判期间,在徐海科工建仓的资金规模不小;兼之孙仰军的三叔孙晋成作为徐海市常务副市长,分管经济、工业发展等工作,很得徐海市委书记的信任,也是徐海市推动徐海科工控股权转让的核心人物。
主客观因素都决定没有人希望看到都板上钉钉的控股权转让横生变故。
东洲市这边先做出妥善推进委托收购工作的决议,也算是给出最大的诚意,令徐海市没有太多的顾忌。
钱少斌他们在前往徐海市的途中花了将近六个小时,孙晋成则已经跟徐海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进行过沟通;等他们赶到徐海,就基本明确了事情不会有什么变化。
徐海科工第二天也没有停牌,股价照样被大量的买单死死封在涨停板上,仅仅是在股市收盘的时候,通过媒体对外新发一条公告,对东洲船用重工机械有限公司委托星海投资收购一事,进行了补充说明。
这一切似乎说明徐海市委市政府早就知道委托收购计划,现在是东洲市委市政府选择对外公开,他们只能配合做一下补充说明而已。
普通股民是看不到背后的曲折凶险与惊心动魄,看到新公告的补充说明,就以为这一切不过是坐实他们之前关于资产并购重组的猜测。
接下来三个交易日,徐海科工的股价都被巨量的买单牢牢封住涨停板,所有人都捂筹惜售,每天仅有少量的成交。
春节前最后一周,徐海科工的股价进一步突破到每股十元,这时候筹码才加速涌出、落袋为安,打断连续二十个交易日持续快速拉升上涨的势头,维持在每股十元左右波动。
相比较之前差点跌破每股三元的低点,徐海科工在短短一个月里暴涨三倍,算是给九五年沉寂一年的股市注入一抹亮色。
萧良通过胡婕账户,前后出资近两千五百万累计买入五百万股徐海科工,短短一个月这部分股票市值增涨到五千万,也是令人瞠目结舌;更关键是其间的惊险刺激,远比苦哈哈的做实业,更能促进荷尔蒙的分泌。
也难怪会有很多私企老板,在接触证券市场后,就没有心思去做实业了。
宿云生物将销售网络铺及华东、华中、华南以及津京等地,花了那么大的气力完善生产、营销以及多级分销、联销体系,但在保健品风暴摧毁之下,仅有十月盈利超过两千五百万。
不过,也不能只看到贼吃肉,看不到贼挨打。
唐国斌、曹启华两人的团队,不提两年前与孙仰军交恶栽了大跟头这事,今年的熊市行情也是吃足了苦头。
他们自有资金加上接受委托代客理财的账号,差不多也就一千四五百万的资金,但今年不要说拿到盈利分成了,甚至都需要唐国斌将资金过桥等灰色业务的提成,都搭进去,才勉强维持手下仅八九人规模的证券投资精英小团队的开销。
却是最后跟随萧良在徐海科工操作了一波,将近五百万盈利收入囊中,唐国斌、曹启华的团队算是难得过上了一个肥年。
虽然对徐海科工的持股锁仓了,但随着这部分持股市值不断上涨,萧良则拿出来进行抵押,继续拆借资金,吸纳深发展、深万科、长虹等股票。
当然了,萧良决定暂时将徐海科工抛之脑后,这些事就都完全交给胡婕负责,他一次都没有再在新华通大厦露过面。
萧良不再露面,唐国斌、曹启华他们想见他,就只能缠住胡婕,大年二十八这天下午赶到蜗巢科技来拜访。
唐国斌、曹启华、姚依燕以及随时都喜欢蹭住姚依燕的叶晓华,在胡婕的陪同下,坐在萧良的办公室里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萧良从实验室赶过来。
萧良还穿着做实验的白大褂,到处都是沾染酸碱腐蚀过的痕迹,甚至还有好几处被蚀穿的洞洞,露出里面所穿的牛仔裤、夹克衫。
这时候姚依燕才想明白萧良当初与胡婕在富海证券露面,为何显得那么落魄了。
唐国斌则是诧异的问道:“萧总还是够艰苦的,还要亲自做实验啊?”
“怎么,难道唐总接下来还要感慨我还会亲自上厕所、亲自抽烟?”萧良开玩笑说道,“秘书再能干,有些事还得自己做啊。”
胡婕俯身正给萧良的茶杯里续水,眼帘撩起,瞪了萧良一眼,忍住没有将开水泼他身上去。
萧良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烟跟打火机,分给众人,请他们坐到沙发上聊天。
“春节前后是保健品、茶饮料销售关键的时刻,我们还以为萧总会在云社坐镇,”唐国斌笑道,“我听许总说过沈园与南亭总部的样子,还想有机会去参观一下呢。”
“哦,沈园那里主要是用作商务招待,”萧良说道,“云社还是乡镇,条件简陋,客户登门拜访,太寒酸了做生意难免会有些拖后腿,就需要有一些装点门面的东西。真正相熟的朋友,就没有必要硬阔气了。”
萧良将唐国斌带来的年礼拿过来,见纸袋里除了两盒茶叶外,还有一只小锦盒。
萧良将小锦盒拆开来,却是一枚极为水润通透的雕佛翡翠玉章,有七八公分高,笑道:“唐总这么客气,这份年礼有些贵重了啊!”
“萧总对我们帮助这么大,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们的谢意。”唐国斌笑道。
“唐总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个我还真不能收。按说我跟朋友礼节往来,三五十万都是小数字,但我父亲的职务在那里,规矩还是需要一些讲究的,”萧良将翡翠玉章放回锦盒,推回到唐国斌的跟前,又将两盒茶叶拆开来看了一眼,说道,“这两盒好茶我收下来。”
见萧良如此讲究细节,唐国斌也没法说几万块一枚小玉章,对他这样的人物是不值一提的小玩意。
“萧总这段时间很少到营业部来,却持续在深发展、深万科、长虹、沪石化等股票上加仓,萧总对明年的行情很看好啊?”唐国斌知道萧良年前非常忙碌,也不再绕什么弯子,直接说出年前专程登门拜访的来意。
萧良这时候将手里的烟点起来,说道:“我有时候不是吝啬言语,主要是我并不知道唐总你们接下来真正的打算?我听许建强说,你很早就在省工行信托投资部,从事股票公开发行的试点工作,最早还是从柜台经理做起,在这个圈子里绝对算得上‘老人’了;曹经理从业时间也应该满五年了吧?你们这些年从事这个行业,都有什么感想啊?”
虽然在今后二三十年,国家会持续加强对证券金融业的整顿治理,但不可否认的是,效果都将非常有限;这个证券市场始终会给那些贪婪的有恃者,留出大片上下其手、纵横捭阖的灰色乃至黑色空间。
唐国斌、曹启华倘若选择走那样的道路,萧良还真不能说他们没有成为一方大豪、金融巨鳄的机会,甚至可能性还不小。
不过,真要如此,唐国斌、曹启华却非他的同道之人,他又何苦浪费唇舌、助纣为虐?
“在萧总面前不敢吹什么纸醉金迷,但在调来东洲之前,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曾沉溺于纸醉金迷的虚妄假象之中,”
唐国斌感慨道,
“那时候手里最多掌握五六千万资金,控制不住会有一种‘掌控一切、目中无人’的狂妄浮躁,哪天不出去玩花上万儿八千,就浑身不痛快。然后,就挨了迎击一头,还是我家退休好几年的老爷子搭上半辈子不求人的老脸,才勉强保住这份工作。到东洲后,我们虽然说是小心谨慎了许多,不敢再将老爷子最后剩下的那点老脸搭进去,但还是无法摆脱既有的路径依赖,还是习惯性的去捕捉股性活跃的目标股。不过,这两年的折腾下来,收获寥寥,团队内就又不可避免的有人想要往老路上走……”
曹启华诧异的看了唐国斌一眼。
有些想法,唐国斌跟他也只是说过,但顾忌团队其他人想法太多,甚至都没有在他们仅有八九人的小团队里公开说过来。
唐国斌这时候就对萧良掏心窝子了,不仅自剖心路历程,还将他们这几年来操盘的核心思路都和盘托出?
唐国斌也不是随便掏心窝子的人啊!
萧良专注听着唐国斌的讲述:
业绩优良的股票,股性表现也会相当活跃,但在当前的证券市场里,股性活跃的股票,主要还是各种庄股或题材炒作。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股民对一支好股票的认知,简单直白就是跟风热点题材以及各种庄股。
跟庄跟久了,手里资本实力稍稍雄厚一点,大比例买卖某支股票,甚至更进一步,与上市公司勾结,坐庄操控股价,更甚者就是直接控制一家或几家上市公司,成为呼风唤雨的金融巨鳄,这些都构成一条完整的技能树。
当然,萧良也早注意到唐国斌、曹启华在另一条道路上所做的尝试。
比如说,之前富海证券所提供的一些内部研究资料,要么是唐国斌、曹启华手下的团队整理,要么是唐国斌、曹启华带领手下团队进行调研分析的成果,其实在这个年代,已经颇具水准了。
只是此时的证券市场,规模还是太小,不足千万的投资者,投机跟庄心态又普遍严重,使得真正的想要从产业经济发展以及上市公司自身的经营管理等角度,严谨筛选股票,制定操作策略,变成吃力不讨好、甚至会被同行嘲笑的行为。
萧良跟唐国斌笑着说道:“唐总你与曹经理都是聪明绝顶的人,你们知道摆在你们前面的道路有哪些,甚至有些选择,在这个年代的证券市场可能发展空间要更大一些。不过,像唐总、曹经理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也能猜到许总及我,为什么跟沈君鹏、孙仰军他们尿不到一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