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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也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穆亦半天没吭声，埋头用筷子一下下的戳弄着碗中的米粒。姜也定定地看着他的小动作，也不急着催他要答案。
原生家庭相关的问题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尤其是对于穆亦来说。
这是他心理疾病的诱因，同时也是他对亲情的执念。
只是，穆亦抿着小嘴低头不说话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看着非常心疼。
姜也在心里叹了口气，暗戳戳地想，如果一会儿穆亦的答案是想去见见的话，他也会说服自己笑着接受。
毕竟那是穆亦的亲生母亲，没有她，他现在就没有这么好的爱人。
穆亦低头纠结的时候，姜也同时也在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等了好半天，穆亦才像是下定了某些决心似的，表情严肃的开口：“如果阿姨知道了我的情况会不会不喜欢我，也不同意我们俩继续在一起了？”
姜也一懵，然后瞬间被气笑：“你想的是这个？”
穆亦眨了眨眼，问：“不然呢？”
“毕竟我的家庭情况这么复杂。同性伴侣已经让他们没有抱孙子的机会了，现在又……”
姜也放下筷子没让他继续说完，眼神坚定的看向穆亦，一字一句道：“我喜欢的是你，我妈喜欢的也是你这个人，跟你有没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什么关系？”
穆亦抬眸看向姜也，眸里有一抹淡淡伤感，固执的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有关系的。会给他们添很多的麻烦。”
“比如呢？”姜也眸里略带怒意，挑眉问他。
穆亦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许惊蛰之前抱怨过一次。说他爸妈希望他找一个本地的，父母双全、家庭美满的女孩子结婚。条件不需要太好，但一定要是个有爱的家庭长大的女孩儿。最好女方父母再有退休金，这样四个老人帮他们带孩子，经济压力会小很多。
可是这些条顾虑都不适用于他跟姜也的关系。他们注定不会有孩子，更没有谁带孩子的问题。而且他们俩的收入都很可观，不存在经济压力的焦虑。
穆亦吭哧瘪肚了半天，最后也没找到任何可以拿出来举例的理由。
姜也脸色这才温柔了下来：“所以你看，你自己都说不出来，说明你是个多么优秀的伴侣。”
姜也说着便开始掰着手指头一一细数：“14岁就上大学，研发了那么多项专利，你的科研成果用于临床拯救了数以万计的病人。智商高、收入高、背景简单、还很顾家。”
“反观我呢，一个破画画的。成绩一般，对社会和人类进步没什么大贡献。认知学识远远比不上你，思想境界更没你高。大龄单身男青年一个，认识你之前我妈都觉得我要孤独终老的那种。”
“你的出现不仅拉升了我们家的平均学历水平，还拯救了我孤寡的后半生。”
“说实在的，这么好的日子我之前做梦都不敢想。”
没有一句正经话，但还是如愿的逗的穆亦直笑，说话时眉头都舒展开来，嗔道：“我在说认真的呢。”
姜也挑眉瞪眼，故意装凶：“我就是开玩笑的？！能找到你这么优秀的爱人，我家族谱给我单写一页都不过分吧！”
闹归闹，穆亦心中还是有自己的顾虑，跟姜也商量着：“我觉的还是要抽空跟阿姨说一下我的情况。瞒太久了不好。”
姜也了解自己亲妈。也尊重穆亦的想法，他知道穆亦只有说了才会心安，答应道：“好，周末我们回去吃饭顺便说就行，我妈那么喜欢你，她根本不会在意的，你别紧张。”
穆亦点了点头，被姜也安抚了一通，焦虑消了大半。
拌菜盐放多了，姜也就换了一盘夹，好在其他的几道菜都正常。
吃饭本来就是一件放松的事儿，他不想在这时候继续问下去倒穆亦胃口。
所以拖到了饭后才问：“呃……她有说找你什么事吗？”
穆亦摇了摇头：“就说想见我一面。”
碗筷都可以放进洗碗机清洗，台面上的厨余垃圾需要手动打扫。姜也这段时间天天干这活儿，已经锻炼的很麻利了。
灶台擦的又快又干净，一边干活还能一边跟穆亦说话：“那你要去见吗？”
穆亦看见菜板上的菜刀还没洗，顺手拿去水池那准备冲一下，冷声说：“不见。”
他这一动作正好被姜也看见，伸手抢了过去，说道：“你就站在那儿陪我说说话就行，这些刀啊什么的很锋利、很危险的，你不要碰。”
没认识姜也之前的那些年他什么都自己做都习惯了。而且那时候智能家电还没有普及，洗碗都得手动来。哪儿就那么娇气了。
穆亦浅浅的笑了下，问他：“你碰就不危险了？”
姜也挺直腰背，一板一眼的说：“那当然了，我每天都跟削笔刀刻刀打交道，都是熟练工种了。”
围裙是当时随手买的一条，也没挑。卡通图案系在姜也身上看着还有点滑稽。
穆亦伸手拽了拽围裙系带，迟疑着开口：“我不去见她，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漠，阿姨知道的话会不会觉得我是个不孝顺的人，不能当一个好的伴侣。”
绕来绕去又绕回到这个话题了。
姜也明白穆亦心里对家庭的渴望，和获得幸福时的敏感不安不是他几句话就能安抚好的。所以才会一遍又一遍地不停向他确认——这样可不可以，那样阿姨会不会介意。
姜也不会觉得这样翻来覆去的求证很烦，相反的，他很享受每一次安抚穆亦的过程，看他皱着的眉头一点点展露出笑容，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不，你是一个很好、非常好的男朋友。”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要以什么方式生活，这不是冷漠。别人没有经历过你的人生，所以便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你做的任何决定。”
“过去的一切，你不能选择。同样，过去的事儿也不会成为你人生的污点，别怕。”
姜也说话声音温柔又舒缓，像一片白色的羽毛轻缓地抚上了他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