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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让他去吧。”朱祁钰没兴趣在这种小事上纠缠,随口便答应了下来。
“咱家替刘敬谢陛下隆恩了。”兴安连忙道。
刘敬也算是他的人,平日里对他忠心耿耿,给他争取一些功劳也属正常。
“没了吧?”朱祁钰看看众人,见这次彻底没人出来,便转身走了出去。
众人起身,齐声道:“恭送陛下。”
随即也纷纷离开了。
礼部众官员随着胡濙胡老大人回到礼部衙门,分派了任务便忙了起来。
整体迎驾方案因为涉及到朝廷上下所有衙门,六科自然也在其中,不过方案送到了六科郎们的手中之后,众多六科郎立刻就产生了分歧。
一部分人认为这份迎驾方案礼仪太轻,一部分人则认为不需要太过关注,按照朝廷安排的就好。
双方吵了半天,也没有个统一结果,于是便各自散去,自己去起草奏疏劝谏去了,反正六科给事中都有权力独立上奏,都给事中也管不了他们。
于是乎,第二天早朝,户科给事中刘福上奏,太上皇得幸返京,举天共庆,然今用轿一乘马二匹,丹陛驾于安定门内,迎接太上皇帝,礼仪似乎太薄,还请陛下命礼部重议此事。
朱祁钰仍旧坐在御座之上,看着下面的刘福,心里很不痛快,不过六科给事中议政的权力是太祖给的,他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阻拦,于是压着怒气道:“刘给事中以为朕给太上皇的礼仪太薄?”
“正是。”刘福也没在意朱祁钰的态度,反正他们的任务就是怼人,干的都是得罪人的活计,怼赢了皇帝,赢得了朝野上下的关注,自己收获更大,更何况这事儿他的确认为朱祁钰办得不地道。
“那朕问你,于宣府迎驾者何人?”朱祁钰问道。
“太常寺少卿许彬许大人。”刘福回答,他也是看过具体方案的,自然不能说不知道。
“那朕再问你,龙虎台迎驾者何人?”朱祁钰又问道。
“礼部左侍郎储懋储大人。”刘福回答道。
“居庸关迎驾者何人?”朱祁钰继续问道。
“锦衣卫指挥佥事宗铎。”刘福回答道。
“朕已经派了一个正三品的侍郎,两个正四品的文武官员迎驾,为何你说朕薄待太上皇?难道朕要派文武百官去宣府迎驾才行吗?”朱祁钰怒斥道。
刘福对此早有准备,道:“回陛下的话,太上皇乃是陛下大兄,也曾是大明天子,意外逗留在瓦剌,陛下这才继位,以君臣之道而言,陛下当敬太上皇,自当遣朝廷大员前去才对。”
说完又补了一句,道:“至少是五部尚书亦或大都督府都督才是。”
朱祁钰被他气笑了,旋即道:“太上皇乃是朕的大兄,至亲骨肉,去年北狩瓦剌,社稷倾危,生灵无主,朕如果没记错,那时是吏部王尚书率群臣进章,请命于皇太后,诏告天下立朕为皇帝的吧,还命令朕保护宗社。朕考虑当时江山垂危,不得已嗣登大位的,如今已经尊大兄为太上皇帝,礼遇已到极致,无以加矣,如今你却说礼仪太簿,朕不知道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难道是要朕将皇位还给太上皇吗?”
“臣不敢。”刘福连忙道。
他没想到皇帝居然会发这么大的火,自己要承受这么大的怒气,这可和他之前的计划完全不一样。
原本他的计划是,他刘福上书劝谏,因为理由充分,说法委婉,皇帝无法发火,只能应允他的谏言,吃下这个哑巴亏,不过事情的发展和他的计划完全不一致,这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礼部尚书胡濙连忙打圆场,启奏道:“启禀陛下,刘福所言,并无大逆不道之意,只是希望陛下看在兄弟情义上增加一些礼仪,这都是我等臣子的尽忠之道,还望陛下理解。”
不过这话说完胡濙就后悔了。
什么叫尽忠之道?如今的大明天子是眼前的朱祁钰,不是远在草原的太上皇,胡濙提到了臣子的尽忠之道,是向谁尽忠?朱祁钰还是朱祁镇?
胡濙抬头看向朱祁钰,见朱祁钰果然脸上不好,不由得在心中暗叫失误。
朱祁钰的确是被胡濙的话气到了,心中对胡濙升起了一丝怀疑。
胡濙在朱祁镇回京这件事上太过积极主动,他的态度难道不是为了大明的脸面?难道是想先迎回朱祁镇,再想办法让朱祁镇重登大位?
这位礼部尚书是他爹留给朱祁镇的托股之臣,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甚至说可能性很大啊。
朱祁钰冷冷地看着他,心中思量着该如何试探出胡濙的真正意思,继而该如何处理他。
胡濙是老臣,从永乐朝就深受信任,为官几十年,势力早已遍布朝廷内外,平日里又是办事稳妥,为人淡然,朱祁钰还真不太好抓他的小辫子,甚至如果不是他这次跳出来太过吸引朱祁钰的主意,朱祁钰都没有想过他还在效忠朱祁镇。
而且这样的人轻易动不得,动的话必须要抓到实证,并且要压得住朝廷官员的反抗,这对于如今满朝老臣的现状来说,难度太大,暂时还没办法处置。
朱祁钰心中有气,但是还不能发作出来,想了想才道:“昨日杨善送回了奏疏,还带回了太上皇的一封信,太上皇说了,朝廷困顿,又是花了五十万两赏赐也先,这次回京,迎接之礼宜从简。”
“朕是遵从太上皇的意思,岂敢故意违背?”
“此信何在?”胡濙接着问道。
如今他的目的已经有些暴露,也就不再伪装了,直接就将怀疑问了出来。
朱祁钰见状,冷冷道:“此信乃是写给朕和太后的,眼下正在太后宫中,胡尚书若是要看,自行去与太后索取。”
孙太后在看?那估计是真的。
“臣不敢。”胡濙不再纠缠。
朱祁镇是孙太后的儿子,也是营救朱祁镇的主力之一,从土木堡之后便积极的想办法,朱祁钰说的内容,孙太后也能看到,那朱祁钰就不可能在这件事上说谎。
胡濙想明白其中曲直,便不再言语。
朱祁钰看向刘福,恨恨道:“刘福,太上皇都说要从简,你自诩忠臣,可是要违背太上皇的意思?”
“既然陛下和太上皇都是如此说,那臣不敢不从。”刘福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