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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恕老臣不敢认同,杨广暴虐,世人皆知,又穷奢极欲,修建洛阳,不惜民力,开凿运河,穷兵黩武,三征高句丽,隋臣祖君彦就曾言,磬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于是天下攻击之,隋由此而灭亡,陛下为何要说他是一个合格的帝王,老臣从他的所作所为和世人评价之中半分都没看出来。”胡濙立刻辩驳道。
“所以朕说他太急切了一些。”朱祁钰说道:“其实如果将他所做之事分到三位帝王身上,史书上对他的评价就绝对不会如此,修建洛阳,乃是为了控制中原,开凿运河,则是为了沟通南北,所谓的穷兵黩武,那也是高句丽占据辽东在先,有不臣之意,身为帝王出兵讨伐,又有何不对之处?”
“至于你口中的那位隋臣祖君彦。”朱祁钰冷笑一声道:“既为隋臣,又为何投靠逆贼李密?还书文诋毁之前的帝王。如此不忠不义之臣,也不知道天下文人为何要鼓吹他的话。”
“但是隋朝的确是亡在杨广之手,若是原本的太子杨勇继位,那说不准就没有李唐什么事儿了。”胡濙没有被朱祁钰的话带偏,抓住杨广是亡国之君的结果继续辩驳道。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杨勇也只是没有登上大位而已,没机会犯错罢了。”朱祁钰说道。
对于白居易的放言五首,胡濙自然知道,不过他还是继续劝道:“陛下,周公制礼作乐,确立嫡长子继承,依然施行了数千年,陛下不可轻废,否则江山社稷必有大祸的。”
朱祁钰笑笑,反问道:“胡老大人,若是当年宣宗皇帝选的是朕做这个皇帝,而非先皇,那我大明是否还会有奸宦乱政?是否还会有土木之败?”
胡濙无语。
别的不说,单就是治理朝政这方面,面前的朱祁钰的确比他那个不靠谱的哥哥朱祁镇强得多,二人的差距甚至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朱祁镇宠信宦官乱政,又肆意妄为,亲征草原,结果呢,大明差点亡了;朱祁钰上台之后,先是重用于谦保住了大明京师,又重用文臣强化内阁,千方百计从大明周边捞银子,所以太仓才从宣宗之后第一次略有盈余,天下文人莫不称颂,这还仅仅是他短短两年时间在文治方面取得的成绩,至于武功,朱祁镇就更没办法和他相比了,在对草原的几次战争中不仅没吃亏,还占了不少的便宜,最近更是一战剿灭五万蒙古铁骑,这是宣宗皇帝都没有取得的战绩啊!
朱祁钰也知道他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于是继续道:“所以,朕短期内不会考虑太子的人选,谁好谁坏还不知道呢。”
“但是这嫡长子”胡濙还想继续劝说,没想到朱祁钰又问了一个问题。
只听朱祁钰问道:“胡老大人,你为何在此事上如此积极,朕的皇长子可不是当今太子啊,难道你希望朕将太子废了?”
胡濙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想保太子的,如果皇帝真的听从了自己的劝告,那不就是在支持皇帝换太子么?甚至这都不是支持了,说是劝谏都不为过,自己还是马上要离朝告老还乡的人,最后的劝谏皇帝一般都是不得不听的,那样的话,可就和自己最初的想法相违背了。
胡濙立刻摇头道:“陛下,既然您不打算换太子,那老臣就不劝您了,反正您才二十多岁,有的是时间思考这件事,老臣劝您,也只是希望大明的江山社稷稳固,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而已。”
朱祁钰点点头,笑道:“这就对了嘛,朕对太子之位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不过正如你说的,这个不着急,朕还有的是时间。”
“但是。”朱祁钰话题一转,道:“虽然朕不着急,但是朕也不会允许有人早早就参与到太子之位的争夺上去,因为那样有可能会打乱朕的计划,朕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胡老大人应该明白朕的意思吧。”
胡濙点头,叹气道:“陛下,说句真心话,若是老臣知道您这么想,那老臣绝对不会出这样的主意,太子的年岁毕竟太小了,很容易出问题,老臣也是怕太子被废,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
“这样吧,从明日起,老臣可以保证,皇长子绝不会再出现任何新的谣言,只是之前的谣言老臣就无能为力了,还请陛下降罪。”
朱祁钰笑道:“那倒不必,你怎么说也是为大明操劳了五十年的老臣,而且你还在社稷垂危的时候支持朕登基继位,让大明朝政稳定,社稷稳固,单从这一点上,朕就不会降罪于你的。”
不过朱祁钰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是有些腻歪。
胡濙的资历太过深厚了,作为一名六朝老臣,即便他是做了什么错事,但是在没有抓到他的实证之前,朱祁钰其实是没办法真正处置他的,能让他安安稳稳的告老还乡,已经是朱祁钰求之不得的了。
胡濙也知道朱祁钰的想法,但还是恭敬道:“老臣谢过陛下厚恩。”
朱祁钰看着胡濙,半晌不说话,最后叹了口气道:“胡老爱卿,你是忠臣,却不是朕的忠臣,朕甚为惋惜,若是你能年轻二十岁,朕必会将政务院首理的位置交给你十年,那样的话,你我君臣就都可以名垂青史了。”
听朱祁钰这么说,胡濙也是有些感动,附和道:“老臣多谢陛下厚爱,若是老臣死了之后能投胎转世,必要考取功名,再为陛下效力一生。”
“好了,好了。”朱祁钰微微一笑道:“如今夜也深了,胡老大人想必也疲乏了,这个时辰朕也要回宫的,所以今日就到这里吧,回头上元节过了,你自己上一个请求致仕的奏疏过来,朕也好把荣衔给你。”
说完站起身就往楼下走。
胡濙在他身后轻声恭敬道:“臣胡濙,恭送陛下。”
朱祁钰走下楼,看到王成正和胡濙的儿子胡长宁相对而坐,气氛压抑得不得了。
王成见朱祁钰下来,连忙迎了上去,问道:“公子可是要走?”
朱祁钰点点头,看着门外的花灯道:“时候也不早了,该回去了。”
然后对着胡长宁微微一笑,道:“胡公子,胡老大人在楼上等你呢,你快上去吧。”
胡长宁立刻点点头,起身几步便窜上了二楼。
和这个王管家坐在一起实在是太难熬了,气势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如今能够得脱,他胡长宁必须跑快一点,和他爹在一起都比刚才轻松多了。
等胡长宁上了楼,朱祁钰收敛起笑容,对着王成小声吩咐道:“王成,明日你派人给舒良和卢忠传个消息,让他们着重调查云南沐家。”
“沐家?”王成感觉很奇怪,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问道:“调查到什么程度?”
朱祁钰想了想,道:“事无巨细,重点可以放在隐太子的消息上。”
“隐太子?胡大人和您说了什么吗?”王成惊讶问道。
东厂追查隐太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一队番子被人截杀他也是知道的,现在东厂的人还在怀疑那个姓黄的商人是隐太子的人,只是因为他表面上是沐家的人而有些缩手缩脚,怕给皇帝引来什么麻烦,但是现在皇帝居然让厂卫去查沐家,看来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对于王成,朱祁钰是没有什么秘密的,直接说道:“方才胡濙和朕说了,建文帝就死在了云南沐家。”
王成彻底震惊,也懂了朱祁钰为什么要查沐家,于是点点头,陪着朱祁钰走出门,向皇宫的方向行去。
酒楼二楼,胡长宁已经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面沉如水、一声不吭的胡濙,心中充满了疑惑,只是胡濙不说话,他也没有说话,毕竟即便以现在的气氛,也比刚才面对那个王管家舒服多了。
胡长宁枯坐着无聊,眼神看向街面,发现那位朱公子和王管家已经离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对着自己老爹提醒道:“父亲,朱公子已经走了。”
胡濙仿佛被他的话惊醒,抬头看向窗外,果真见到朱祁钰和王成缓步向皇宫行去,也是叹了口气,重新看向自己的儿子,吩咐道:“那咱们也走吧。”
胡长宁有些为难道:“父亲,能否给儿子几两银子?”
“你要银子干什么?”胡濙奇怪道。
胡长宁也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胡濙,轻声道:“会账啊!”
“你的月钱呢?”
“花光了。”
胡濙登时气结,但还是掏出一个钱袋,丢给了他。
胡长宁也是手脚麻利,下楼结了账,陪着自己老爹往外走,等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胡长宁小心翼翼地问道:“父亲,方才那位朱公子是何人啊?怎么气度如此不凡?儿子也没听说最近有藩王入京啊!”
胡濙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倒还有些眼界,就是脑子糊涂,既然没有藩王入京,那皇家的成年男子还能是何人?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老夫怎么会生了你这个废物。”
“能是谁呢?”胡长宁边走边嘀咕,想了好半天,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惊诧道:“那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