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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想着既然是黎宵的东西,干脆就和那个装玉坠的盒子一样放在床头。如今,黎宵怕是不会再来,那玉坠看样子也就还不回去了,索性放在一起整整齐齐。
没想到只是轻轻一碰,那铜板竟然就从床和墙壁的缝隙间漏了下去。接着发出咕噜噜的滚动声,然后也不知撞到了什么,一下子没了动静。
我连忙探出脑袋往床下看去,结果被踏板挡了个正着。
从勉强从缝隙望进去,也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瞧不着。
我失落地盯着那漆黑看了许久,心里猛地像是被人拧了一下,闷疼闷疼的。
……好像,我掉落的不仅仅是一枚铜板,而是整个关于那个冬至夜晚的记忆。
我保持向下探出上半身的姿势,一动不动许久,直到眼前因为大脑充血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黑色。
然后身体失去重心,随着咚得一声闷响,我连人带被子一头栽了下去。
撞到脑袋的瞬间,我好像真的看见了萤火般飞舞的光点,慢慢消散在黑暗之中。
我听见一道不甚明显的脚步声,然后是外外间的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的声响,极轻微,却又异常清晰地穿插在细小而尖锐的耳鸣声中。
有人走了过来,脚步声停在了近前。
我整个人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倒挂在床沿,只能从受限的视野中瞧见一角深色的衣袍,如莲花花瓣般轻盈地舒展在空气中。
我感到一双温暖结实的手臂伸过来将我整个抱起来,稳稳地放回了床上。
墨色的长发垂落下来柔柔地遮挡住了我的视线。
动荡不安的视野之中,我依稀像是看见了那人的一小半侧脸在眼前一闪而过。
仅仅是一眼,我的眼睛就蓦地瞪圆了,因为我分明瞥见了那白皙肌肤上一颗细小如血珠的红色泪痣,艳丽的,刺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的……
“兰……”
我在慌乱间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因为无法用语言传达,只能用力地伸手想要攥住对方。
脑子里乱哄哄地像是有两道声音在彼此打架。
坚决的声音说:不可能的,兰公子早就死了,所以这个人绝不会是兰公子。
另一个有些摇摆不定的声音则弱弱地提出质疑:可从头到尾都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的兰公子的讯息,既然没有见到兰公子的最后一面,说不定……
前者立刻反驳:所以,意思是黎宵那家伙会拿兰公子的生死开玩笑吗?
弱弱的声音迟疑了:可……可这个人长着和兰公子一样的红色泪痣诶,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坚定的声音再次表达了反对:这世上长着一样颜色一样位置的人多了去了,总不能随便抓一个都当成是兰公子吧。
弱弱的声音有些迟疑:也没有多到那种程度吧。
坚定的声音闻言,很是不屑的样子:光是最近就认识了一个。
——他啊?
——就是他。
——可是做梦时候的事情,也可以算作内吗?
——可谁又能肯定那就是在做梦呢?
弱弱的声音没动静了,然后在那个坚定的声音的怂恿之下,在我的脑海中一起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兰……”
是兰的兰,而非兰公子的兰。
再度唤出那个字眼的同时,我感到一只手握上了我的手腕。
我好像听到了很轻的一声叹息,伴随着手指被轻柔而坚决地分开的动作。我的手里被塞进了另一个东西,圆圆的,硬硬的,扁扁的一枚,还带着那人手上的余温。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捏着那个东西,直到眼前的黑色斑块随着晕眩感的消退一起散去,再抬眼,哪还有什么穿着深色外衣的人?
唯余空气中淡淡的烟火味道,像是药香又像是寺庙中礼佛的线香,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兰花的香气。
——花香是从窗台上传来的。
那天,我收起枯萎兰花的粉末之后,就请人移了一株新的兰花放在原本的瓷瓶中。
味道一直都不怎么明显,可能是因为我一直待在屋子里的缘故——正所谓久而不闻其香。
偏偏这兰花香气在那阵烟火气息的映衬下变得明显了一些。
所以我很肯定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更何况,我手中还有那人留下的一枚铜钱。
花纹样式和我记忆中黎宵包在饺子里的那枚很是相像,但看得出似乎已经有些年头,色泽偏暗淡,带着岁月磨洗过后特有的柔和。
这时,外间再度响起脚步声。
我浑身一凛,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连接里外间的入口处。
……莫非是那人不知何故又去而复返了?
我心中有些紧张,口中也有些发干,一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那枚铜钱。
那脚步声很快来到了入口处,一道人影出现在帘幕之后。
既非兰公子的鬼魂,也不是什么梦中蒙着面纱的神秘青年,而是一个切切实实的大活人。
“阿九先生?!”我不禁叫出了声。
大概是我的语调稍显激动。
阿九先生闻言,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抱歉吓到你了,我敲了门但是一直没人应声,又发现门虚掩着,觉得有点担心就自己进来了。”
“没,不是的,其实是我刚才……”
我刚想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说我因为盯着滚进床肚中的铜钱一头栽倒,迷迷糊糊像是看见一个很像兰公子的梦中人,并且那个人还将我从地上抱起来,另外给了我一枚铜板?
这种事情怎么听,怎么都让人觉得古怪。
搞不好还会让阿九先生误以为我是精神出现了什么问题。
可是……我也确确实实地看见了。
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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