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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诗啊,如此丰美的想象,渲染了中秋望月的特定的环境气氛,把她带进一个月明人远、思深情长的意境,加上一个唱叹有神、悠然不尽的结尾,将别离思聚的情意表现得委婉动人。它首先予人的印象是情景如画。
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把诗抱在怀中。
她的丫鬟珠儿在门口伸头伸脑,见她久久不说话,过来问,“写了什么?”
“没什么?”夏琼慌道,“外面怎么回事?为何那么吵?”
珠儿说:“大家都在等信中的诗呢。送信的时候,好多人就跟着来了,这会儿一直围在门口,就等着最先听到袁公子的诗作呢!”
夏琼嗔道:“给本小姐的诗,他们凑什么热闹。真的烦人。”
珠儿说:“那奴婢把他们赶走?”
夏琼伸手,拦住她说:“不必。算了,这诗太好,早晚要传开,虽然不舍,但我挽留不住。索性去书房,我把诗抄出来,你拿去张贴。”
抄这一首七绝,抄了十二遍。
总算有个满意的——拿出去挂在杆子上。
才子们围着看,指指点点,惊叹顿足,都说是不虚此行。
这诗追风逐浪,向四方去了——
去到哪里,哪里就有无尽的秋思。
这些后话暂且不提。长安城中,中秋后的第二天,李之宜领命去了袁宅。
她去得太早,别说袁天青,连王福春都没起呢。敲了门,在门外等了一会,王福春才红着眼,衣衫不整地跑去开门,跟她讲家里的下人去向,还有袁天青的习惯。
在睡懒觉啊,这真让人难解——昼寝之人,竟然才华横溢,真不公平。
李之宜耍着扇子,埋怨了好一会。
却见王福春忙里忙外,煮水倒茶,把零食拿来给她吃,她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份。
于是她想,世上哪有公平,她的身份,他的天资,皆生来不公。
世上也没有哪件事完美无缺!
等了半个时辰。
太久了,她喝了半壶茶,没了耐心。
她问:“袁天青还在熟睡吗?”
王福春哈欠连连说:“回李小姐,公子昨晚睡得太晚,恐怕一时半会儿起不来。要不您先回去,下午再来。小的会跟公子讲!”
李之宜咋呼道:“福春,你是不是根本没去叫醒他?”
王福春说:“小的敲门,没有敲开。”
“你只敲门?可真会糊弄事。你若舍不得,本姑娘亲自去。”李之宜站起来,迟疑地解释道,“这次来真的有正经事。”
“李小姐,天大的事也得让人睡醒。”
“怎么,你还想拦着本小姐?”
“小的只是劝您。我家公子平时起得晚,逢年过节起得更晚。”
正僵持着,袁天青起床,穿着睡衣拉开门——王福春误会他了,以为他昨晚睡得很晚很晚,实际上并没有。王福春写信的时候,他已经睡了。早睡,自然早起,他听到了动静,在楼上问道:“是谁大清早来访?”
李之宜才收起不满,推开王福春,走出来,昂头回道:“是本小姐。”
“宜丫头,你大清早不睡觉啊?”
“正要说你呢。”李之宜说,“都日上三竿了,你才起床。整个长安城,除了乞丐和打更的,恐怕没人比你更能睡懒觉。还让本小姐等你。”
“那只能说,你来的不是时候。”回一句,袁天青伸个懒腰。他注意到王福春的疲态,于是把写的信取出来,扔给王福春,交代道,“福春,今天没什么事要你做,你抽空把这封信寄出去。宜丫头,都是熟人了,你再等一会,我要洗漱。”
李之宜哼了一声,说:“还让我等?整个长安城,也就你敢这么干。”
袁天青呵呵一笑,说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在下之所以敢,因为在下不想从你那得到什么。”
李之宜略思片刻,为那十六个字的两句话震惊,并深刻认同。
于是心中生出一点点嫉妒。
这些让她深有同感的话,她从没有说出来,反倒被一个睡懒觉的人轻易道出,这简直滑稽。难道这世上,只有他是天才?
她说:“你真可恶。好啦,快去洗漱,我等你。”
又等了一刻钟,他才下来。却先去了厨房,弄了点葱油面,煎了两只荷包蛋。速度快得很,端出来,他招呼着王福春一起吃。
李之宜看那面颇有食欲,说:“本姑娘一大早来找你,也没吃早饭。”
袁天青撩了下头发,酷酷地说:“好吧,分成三份,先吃一点垫垫。早饭吃得晚,中午饭再吃早一点,差不多就能对付过去。”
李之宜笑说:“你这人,连吃饭也要懒惰。被我看透了。”
“非也非也,正所谓无为而无不为,吾之所为,不过顺其自然。春困秋乏夏打盹,都是自然,因其自然,则无所不顺。”
“歪理。”她说。
知道是歪理,可若想纠正,却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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