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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卯端着一支蜡烛,悄然无声的站在门外,薄薄的肩背绷得笔直。
被烛芯火燎化的蜡油灼灼滴在手上,肌骨生疼,他脸上却拢着一层寒冰。
方才他下销金窟时,那戴着面具的哑女子突然撞到怀中。
那一瞬间,他嗅到了对方身上的脂粉香。
这种香味,他曾在贺寅身上闻到过无数遍。
贵为皇子的贺寅,为何染上那股甜香?
他去过销金窟,还是,他本身就是销金窟的人?
金卯忽然又想起阎一给他吃过的点心,那些点心都是他在王府中常吃的,那时他说要给贺寅找一个长得像自己的男宠,对方就立马气急攻心的把他压到床上……
“一个去了南楚,一个销声匿迹——”金卯把这些线索串联起来,漠然心想:“天下竟有这般巧合的事,你和阎一同时都不见了,隔壁却多了一个见不得光整日腆着脸讨糖吃的混账病秧子,厚着脸皮叫我哥哥。”
家里兄弟争产业被父亲贬去偏远庄子的病秧子,有个云间籍贯的妻子,她与混账夫婿置气,回了娘家……
她是不是姓金?
叫不叫卯?
娘家是不是有一个叫秦盎的古板老头子?
金卯心头火烧得滋嘹滋嘹的。
有些事过于荒谬,说起来恐怕谁都不会相信——毕竟,堂堂皇子怎会与销金窟勾结?
他可能是下销金窟嫖了,他也可能是心血来潮特意去销金窟给江南的女顾客们做脂粉打发时间。
也许他做脂粉的时候嘴巴不严实,还把自己爱吃的点心告诉了那个死鬼阎王,而那个死鬼阎王嘴碎起来简直和他一模一样,连身高再体型都好像照着九殿下长的,甚至床上的小动作都好像是从同一个师父那学来的……
是不是?
很多事,金卯只是不想往深里去想。
这个世界本来就禁不住推敲,少想些能活得轻松不少。
但那女子撞上来时,一身甜腻的脂粉香把他刻意忽略的那些鸡毛蒜皮全都给撞到眼皮子底下了。
于是这记仇的人翻开那些记忆,一滴滴的比对捉摸,然后,他要和那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狗男人计较了。
这一计较,他就想到了隔壁那个钻墙眼的病秧子。
病秧子说他二十岁,在几个兄弟里排行老幺。
好巧。
贺寅也是老幺呢,阎王的真实年龄好像也很年轻。
病秧子说他患有罕见的病症,见不得春光。
又巧了。
据说贺寅小时候也有点病痛,那边销金窟的阎王也得春天结束才现身。
他干嘛去了?总不会是春眠吧?
……
金卯龇着火,缓缓推开门。
烛火的光晕照着他面前这一尺二方地界,他脸色在烛光里忽闪昏沉,有股子肃杀意味。
他抬眸往里看去。
那两块床帘怎么放下来了,昨夜不是高高挂着的么?
“你睡了?”金卯冷声问道。
“……”少年支吾一声,“哥哥,光,我怕光——”
金卯掀了掀唇:“你怕光还敢娶媳妇?莫非你们只能在夜里相会?”
少年闷声道:“确实,大多在夜里见面。”
“哦,”金卯一步步走近,冷眉冷眼的:“你在夜里能看清她的脸?”
“偶尔能——”
“偶尔么?所以你们去庄子里时,走的夜路?”
“嗯……”
“你在夜里看她提水干活?”
“……哥哥,”贺寅颤声道,“你猜得好准——”
“可她看得清你么?”
贺寅深吸一口气,闷沉的声音从床帘里飘出来:“偶尔——”
金卯轻声说道:“她也是个见不得光的人?”
“大概……”
“所以你们在晚上两两相对,隔着漆黑的夜色,她是怎么对一个素未逢面的夫婿死心塌地的?要知道,好色是人之常情。”
“大概是我……活好?”
金卯:“……”
金卯捏着拳头,咬牙冷笑一声:“或许是你厨艺好,你是不是闲来无事就给她做饭,菜也不洗就丢下锅?”
贺寅:。。。
“梅花冻工序复杂,做起来一定很辛苦吧?”
贺寅望着渐近的光影,心口狂跳。
“我在家里都是要媳妇照看的,我不会做菜——”
“哦,那就是会织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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