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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芝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日子为什么会过成如今这样子。
她想了想，就从最初开始说起：“我小时候，遇到大旱，粮食绝收。家里把我卖给了驼队。
“我也不记得自己家是哪里，也不记得过了多久来到弋城。我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年纪，也忘了是怎么又被卖到了舍洛家。
“舍洛家是本地很厉害的养羊大户，也大量做羊和羊乳的烹饪生意。我就跟着师傅学习如何处理羊肉，如何做乳饼，如何做羊头……
“后来，我为了不做人家小妾就给自己选了盎语……我跟他说娶了我，不用彩礼，不用应付娘家人。甚至我可以帮他做很多事……”
钱慕曦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自己推销给盎语，可能因为那时候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吧。
“盎语他舅舅听了，就答应了。可能觉得可以省钱吧。”
那么多年，阿芝也不可能一点不知道盎语舅舅家对他们是个什么态度。
“把这个小院借给我们住，然后帮他们做什么也从来不提钱的事情。不过我的日子还是比婚前提心吊胆好些的。
“成了亲，在外人看来背后好歹有个男人。再去做工，人家至少不敢太欺负狠了。更何况还是盎语这么个比较混不吝的男人。”
“他会打你吗？”钱慕曦想，如果这男人没救就直接鼓动阿芝带孩子走好了。
“不会，他这一点还行，即使喝多了也只是倒头就睡，不会打我和孩子。有时候会骂我，但也只是嘴上说说，他始终觉得对女人动手的男人不够爷们儿。
“他那帮哥们儿知道他习惯，也都不敢对自家女人动手。有一次一人口角推了他媳妇。
“被盎语知道了，盎语直接就说这人不能结交，做不了兄弟。所有人就把那人孤立了。最后甚至没法在弋城生活下去，就离开了。”
“那还行。”钱慕曦点头，“你还想跟他过么？”
“我也不知道，我本来是不想了，可是我一个女人如果带两个孩子，我又怎么安稳过日子。就算我长得不算漂亮，不惹眼，也可以继续在舍洛家做活养家，可……”
“是啊，如果重新找一个男人，又不是孩子亲爹，可能更难……再看看吧，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拆开他们。”钱慕曦听完觉得盎语大概率洗洗还能要。
“嗯……”阿芝点头。
“等他回来，奶奶你就鼓动他把这院子要到自己名下。”
钱慕曦觉得这小院在巷子尽头很安静，出去就是大街，也很方便。
“这恐怕不太可能，他舅舅每次都说你们尽管住着，又不收你们租子……”阿芝叹气。
“你去要肯定不可能，但是盎语应该可以。”钱慕曦说。
“嗯，我也觉得，既然是这么个情况，把他拉过来我们这边更有利。”林奶奶说道。
“什么意思？”阿芝问。
“这么多年，很多事情他肯定也是留着些证据的。只要手里还有些对方的把柄，就不可能完全受制于人。”
“还有件事……”阿芝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看看林华玉说道，“他们看上了大姑娘，可能想把她送去哪个当官人家。”
“哈哈。”钱慕曦幸灾乐祸的样子。
“你这孩子，笑什么呢？这可是很麻烦的事。”阿芝觉得钱慕曦不明白这事有多糟糕。
“我想起江篱说她跟成悦然第一次去林家庄见到林爷爷。爷爷让姐姐回家去，养她一辈子，说她这脸在外面很危险。”
“很对啊……”阿芝觉得老人家担心的对。
“爷爷是怕林姐姐忍不住打死他们，哈哈哈哈哈哈。听得成悦然一口茶水全喷了出去。”
“你们几个碎嘴子，让你笑我……我治不了她俩，还治不了你吗？”林华玉笑着挠她。
“哈哈哈哈，小姨，丑丫，快来救我。”钱慕曦笑着跟她闹腾。
隔壁家听到声响的大姐拉着自己闺女说：“这院子倒是难得欢声笑语。
“丫儿啊，你以后可得记得，只有你娘我是对你最好的，要是嫁人，过得憋屈可也得跟娘说。”
听到欢笑声的，还有刚刚回来的盎语。他走到门口，迟迟没有推开门。
站了好一会儿，盎语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姨父回来了啊。”钱慕曦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嗯。”盎语关上身后的门，走到林爷爷身边坐下。
阿芝正在摘菜，丑丫也帮着她。看盎语回来，她习惯性地倒了水给他喝。
“你们说对了。”盎语像泄了气的皮球，“那个算命的，还真是有求必应，收了我舅妈钱了。一开始他不承认，后来我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才揍了两拳就松口了。”
“我舅妈应该是很相信领一个男孩子回来就会生男孩子，所以无论是我还是小宝儿都确实只是工具。
“她希望我们能给她招来属于她家的儿子。但是那算命先生也不知道我的身世。我问他我究竟是不是掌柜的亲外甥，他也确实不清楚。”
林奶奶貌似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个慢慢查，我刚刚听阿芝说你们这院子只是你舅借你住。这么多年你帮他赚了多少，他都不给你们么？那怎么也得把房契给你吧。”
“这个事情我跟他说过的，我也说要钱养孩子。他们说把小宝给他们养，丑丫就让她娘养。
“又说我赚的给我攒着。之后会给我。再问就是难道我不相信他们……他们都把我养大了，还愿意把我儿子养大。”
“这话听着好像没什么问题，实际，什么东西都没属于你，甚至你的儿子。”林爷爷摇头配合。
“姨父，我有个主意，你就说我爷爷奶奶本想给我姨一笔钱，大概五十两金子。
“但是他们觉得我姨跟着你啥也没有，就提议让你们和离。反正也没出过彩礼，我姨也有养家，所以他们要带我姨跟两孩子回炽城。
“你不答应，最后我家让步给你十两金子。你就去跟他们商量该怎么办。”钱慕曦还挺喜欢做这些计划的。
“那他们让我答应怎么办？”盎语问。
“不会的，他们既然看上我姐就不会愿意我们这么离开。而且如果拿下我们，不就所有钱都是他们的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