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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小飞带赵路他们第一次去过白云寺后,赵路后来又去过几次。买车之后,出行方便了,他去的次数更多了,还带了好多其他人去了庙里,比如李霞和她的那几个同事。那天李霞穿了超短裙配丝袜,修长的大腿显得特别性感。李霞浑身上下每个地方赵路都见过的,对李霞的这身打扮也就没什么感觉,他还觉得穿成这样到庙里来烧香是不合适的。
受过高等教育的赵路本来是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的。唯物主义理论告诉他:人死之后就化为乌有了,哪有什么鬼神?但他父亲下葬那天他亲身经历了那件怪异的事情,后来又想起父亲在世时对他说的“人有时候还是要相信一些事情”的忠告时,他改变了观念。其实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是特别不信邪的,年纪大了思想才有了转变。想起他父亲前后思想的变化,他才更加坚信:有些事情是科学解释不了的。说来也怪,每次他上山烧香后都有好事发生,有一次他还没下山,公司文员李璐就打电话给他报喜,说刚刚又做成了一桩业务,客户已经转账了,问他收到没有。刚刚挂断电话,银行的到账提醒短信就进来了。
还有一次亲身经历也让他大开眼界,也更让他觉得寺庙和寺庙里的修行人神秘莫测。
他来庙里的次数多了,庙里的人就认得他了,还经常用他的车,有时候上山下山都会喊他去接送,他认为接送庙里的人上山下山也是在积累功德,所以也乐得跑来跑去的,每次都只收点油钱,到了庙里都会烧只高香,实际上还倒贴了。以前是张老在张罗庙里的事情,儿孙满堂的张老,本来应该安心的养老,但白云寺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主持,所以张老一直在操心忙碌,东跑西跑的,一心想找个真正的修行人,好把白云寺交给他,也算完成了他平生最后一桩心事。但混迹于寺庙的人也是良莠不齐,很多都不是安心修行的人,甚至还有些人纯粹就是骗子,赵路开车陪着张老迎来送往了好几批人,最后才确定了一个真正能当白云寺主持的人,这个人是广东的,法号“清云”。
“清云”法师主持白云寺后,还是经常喊赵路接送,她还收了他们几个经常去庙里的为俗家弟子,并给每个人都取了名字,都是“如”字辈,赵路叫“如路”。收了俗家弟子的清云法师就变成了赵路他们的师父了。清云师父还建了个群,把这些善男信女都拉到群里。
有一次赵路跟着“清云”师父去放生,放生先要去买活物,他们每次都是去菜场买些鱼虾之类的,路过一个鱼摊的时候,“清云”师父看到木板上的死鱼,心生怜悯,就双手合十,对着鱼念了几句咒语,然后左手轻轻的抚过鱼身,说也奇怪,明明已经被剁成两截的死鱼,鱼身和鱼尾又都板了几下,就跟复活了一样。
后来他来庙里的次数就更多了,还渐渐的对白云寺产生了一种依赖,每每他想做一些大项目的时候,都会先上山来烧支香。其实他烧香拜佛的目的很明确:求财。他还想过在庙里买尊财神回去,但是“清云”师父跟他说菩萨是不能买的,只能“请”,并且建议他请尊观音菩萨回去,可以保平安。他就听从了师父的建议,请了尊观音菩萨回去,供在办公室里,每天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给菩萨烧香。
其实他家没拆之前,隔壁的山坳里就有一座庙。但是修庙的老太婆给人的印象太差了。修庙的时候,他们家已经在那个地方住了好多年了。老太婆也没什么钱,但是她会忽悠,赵路父亲就给庙里干过活,找她结账的时候才发现她没钱。于是父亲就把庙里的建筑材料拖去卖了,抵了工钱,这就跟当地的人发生了矛盾,他们本来是想在庙里捞些油水的,后来发现老太婆没钱也想变卖材料的时候,父亲已经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于是那些人就天天堵在他家,害得父亲好几天都没有回家。
庙修在那里,老太婆又经常跟邻居们吵架,跟他妈吵,也跟住那附近的其他女人吵,吵架的时候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得出来。老太婆还请了一个老头子到庙里来做些杂活,当然也是没钱给老头子发工资的,还天天对老头子大吼大叫的。
所以赵路从来没去过那个庙。后来他们住的那个地方征收了,庙就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只经常看到那个老太婆拖着两只布袋一样的乳房在街上捡垃圾。
由于这个老太婆的种种恶行,赵路一次都没去过她那个庙。他宁可舍近求远,跑到白云山来到白云寺烧香。
当然他也喜欢往白云山跑,白云区地处大幕乡,大幕乡本来就偏远,白云山又处于大幕乡的偏远地带。人的内心深处都是渴望宁静的,赵路有一项业余爱好就是“探幽”。每次上白云山,他都觉得身心都被净化过一次,特别是上了山顶,望着仙境一样的山野景色,他都能达到心如止水的状态,什么情场失意、牌场失意、业绩不好、生存压力巨大,通通都化为虚有了。
但每次接送清云师父她们上下山后,望着撞死在车头的无数的小飞虫,他又充满疑惑:万物都是生灵,师父出行一次就导致了这么多无辜生灵丧失了生命,难道不是杀生?放生放的是那些本来就是人类养殖的供人类食用的生命,被食用原本就是它们的宿命,但撞死的这些可是大自然野生的精灵,如果没有师父的出行,这些生灵本不会遭受这样的下场,这难道就是“慈悲为怀”?
快过年的时候,赵路接到幺爸的电话。幺爸,幺姑,大姑都在河南开面房。据说全国各地开面房的大多数都是重庆云阳人,赵路看到那些挂着“重庆鲜面条”牌子的门面,上去一打招呼,回应的百分之百是乡音。幺爸原来跟他父亲一起在武汉打工,后来到他就到在河南开面房的小舅子那里去了,也开起了面房,再后来就把他姐姐妹妹也带过去开了面房。全国各地的“重庆鲜面条”都是这样开起来的,一个人挣到了钱,就亲戚带亲戚也开起了面房,就这样,云阳人把面房开到了全国各地。河南人喜欢吃面食,但给他们做面食的却是重庆人,神奇吧?
赵路父亲去世后,这些长辈还是跟他保持着联系。幺爸在电话里说让他开车去接他们一家,然后一起回老家过年,看看他奶奶,幺爸还说油钱他来出。
赵路心动了,老家一直是他的一个梦。他的童年是在老家度过的,他小时候是奶奶带大的。他的记忆里唯一“撒娇”的对象就是奶奶,读小学的时候,每次放学回来,走到家对面的堰沟上,能看到赵家坡了,他就会稚声稚气的喊着:“奶奶!”在坡上干活的奶奶听到了就拖长声音回应:“喂——!”听到奶奶的回答声后,他又欢快的向家里走去。来汉丰后,他慢慢长大了,也就失去了撒娇的权利。男人嘛,本来就不是撒娇的物种。记得还在老家的时候,奶奶头发就开始白了,现在二十多年了,不知道奶奶会变成什么模样了?这些年一直跟奶奶保持着电话联系,听声音精神还是不错的。
幺爸一直都是家族的主心骨。虽然赵路的父亲才是家里的老大,但他带着他一家子去湖北安身立命后,对老家的事就爱莫能助了。小时候,赵路对幺爸的印象就是两个字——“能干”。“能干”在四川话里就是能力很强的意思。具体在农村就表现为会干农活,会挣钱。“能干”是全家人送给幺爸的表扬词,也是赵家坡的父老乡亲对他幺爸的印象。哪家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比如杀猪宰羊,都会来喊他幺爸去帮忙。小时候赵路是很崇拜幺爸的,幺爸去哪里,他都喜欢撵路,有时候幺爸带上他,有时候也不会带他去。现在长大了,崇拜感没有那么强烈了,但想起老家的亲人,他还是倍感亲切,幺姑、大姑、二叔、以前都待他很好。
父亲在世的时候因为经济拮据,从没有带着一家人回老家过,只是他得了不治之症后,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才一个人回去了一次,拜别了老母亲。现在赵路虽然开起了公司还买了车,但他连本钱都是透支的,他的资金链上,是有一个巨大的窟窿的,所以他也不敢大手大脚的花钱的,回趟老家,是有很大花销的,幺爸说他承担油钱,那这花销就要小多了。
赵路一个人开车来到了幺爸所在的河南渑池县。他没有带弟弟妹妹和他妈。说好接幺爸一家人的,幺爸一家刚好四个人,带其他人就坐不下了。他妈跟奶奶的关系不好,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说起婆婆她仍然气愤不平,真带她回去说不定还会破坏过年的气氛,扫了全家人的兴。他给家里留了些过年钱,就留他们母女三个在汉丰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