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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落魄的刘牢之回到自己临时的府宅,他麾下大将竺谦之、高素等都在看着他。
竺谦之见他久久没有动静,焦急的道:“将军,我们必须先动手,否则就完了。”
其他人也都一脸急切的盯着刘牢之,刘牢之抬起头来,环顾手下心腹大将,渐渐镇定下来。
“我只是担心和何谦手下的拼斗,会让刘裕占了便宜。”
高素瓮声瓮气的道:“将军,刘裕在以后的事情,但何谦之死是眼前的事情,我们若连眼前之事都解决不了,哪还有性命去管以后的事情。”
高素的话打动了刘牢之,他一直将刘裕视为心腹大患,不将何谦放在眼里,但眼下建康高门和何谦北府兵的合流,成为他迫在眉睫的威胁,他管不了刘裕了。
“立刻动手。”
刘牢之压低声音,杀机凛然。
竺谦之和高素等人快步走了下去,如今建康城尽数在他们的控制中,动起手来并不困难。
乌衣巷,谢府,谢琰在侍女的陪伴下,端坐凉亭,他比起之前成熟许多,但对比起谢安和谢玄的为人处世,仍然差了一些。
他知道建康高门是故意推举他为领头之人,进而与刘牢之发生冲突,好维护自己的利益。
但也只有成为建康高门的领头人,他才能有机会击败刘牢之,重塑谢家辉煌。
如今何谦死了,刘毅已经投靠他,只要掌握何谦手下的北府兵,配合建康高门大族的支持,他可以轻易击败刘牢之。
这不单纯是战场上的争斗,更是战场外的争斗。
谢琰知晓自己在战场上或许不是刘牢之的对手,但在战场外,刘牢之也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大人,刘牢之将军到了。”
婢女忽然前来禀报,谢琰嘴角露出哂笑,刘牢之显然是知晓何谦之死的事情,无法收拾局面,所以找到自己想办法了。
他大概真的以为自己是傀儡,可以任由他拿捏吧。
“啊!”
“你们干什么!”
蓦的,一阵惊呼声传来,旋即是密集的脚步,大批人手快步前行,谢琰略显惊惶的起身,看着刘牢之在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他身前。
“刘将军,这是做什么?”
“大人,刘毅谋反,末将请大人下令捉拿刘毅!”
刘牢之躬身下拜。
谢琰目光闪动,他没想到刘牢之竟然要对刘毅先下手为强,这当然不可思议,若是刘毅被杀了,他就真的无法对抗刘牢之了。
“刘将军,何谦将军刚刚出事,这个时候再拿下刘毅,只怕会引起北府兵哗变,我看事情还是缓一缓吧。”
刘牢之抬起头,眼神冷冽如冰,谢琰被他看的心中惴惴不安,不知刘牢之这是什么意思。
“大人,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我与大人之间的情意到此为止了。”
刘牢之说完,后退一步,身边亲兵立刻扑了上去,谢琰来不及说话,顷刻间就被乱刀砍死。
谢琰这边被杀的时候,刘毅所在的位置也被高素率领士卒冲破府宅,见人就杀,何谦的亲兵被杀了个一干二净,只有其中一人侥幸逃脱出去。
在杀害谢琰和刘毅后,刘牢之立刻发兵对建康高门大族展开血腥的杀戮,既然善意无法得到回应,那索性将这些高门大族杀干净,留下他和刘裕沙场对决,分出胜负。
建康城的剧变很快传扬开来,引发了整个南方的震动。
会稽城这边的刘裕得到消息后,简直不敢置信,就算是刘穆之预测到刘牢之和谢琰会发生冲突,也没有想到刘牢之敢悍然挥刀,屠杀高门大族。
“刘牢之不愧是好汉子!”
刘裕喜不自禁,他一统南方最困难的事情被刘牢之解决的一干二净,接下来他只需要发兵征讨刘牢之,便可以轻而易举,名正言顺的统一南方。
“刘帅,事不宜迟,发兵吧。”
“好!”
“传我命令,发兵建康城,征讨刘牢之!”
此时天师军在刘裕的打击下,早已七零八落,卢循一人遁走,同时配合刘裕推动土断,重新分田,使得南方再没有天师军重启的机会,发兵攻打建康正是时候。
随着刘裕的命令传下,不单单是跟随刘裕出来平叛的大军,广陵、寿阳两地,王镇恶率领的大军,屠奉三和侯亮生率领的荆州巴蜀联军,全部攻向建康城。
泰山压顶一般的局面,让刘牢之大吃一惊,他根本不知道荆州、巴蜀竟然都投靠刘裕。
不但如此,何谦手下北府兵也投靠刘裕。
刘牢之妄图以建康城抵抗刘裕,可在攻城第一天,何谦手下北府兵怀着报仇之念,奋勇拼杀,主动请缨,要成为先登攻城。
另一方面建康城内,残存的高门大族亦是发起全部家丁、亲族配合刘裕攻城。
刘裕见事情可为,身先士卒,鼓舞士气。
在这种情况下,刘牢之根本守不住,甚至于他手底下有北府兵士卒临阵倒戈,加入刘裕的队伍中,这使刘牢之溃败的愈发迅速。
竺谦之被刘裕一刀劈死,高素被王镇恶击杀,刘牢之手下心腹先后战死,只剩下刘牢之退守到自己的宅子。
这宅子曾是刘牢之当年第一次进入建康城,随玄帅前来拜访的一位高门祖宅,只可惜那时候宅子的主人就看不上刘牢之,甚至对刘牢之多有微词。
毕竟他和刘裕一样,写的字不好看。
这些年,刘牢之一直在练字,可惜拿惯了刀的手,再去拿笔,实在是拿不动。
刘牢之给了自己一刀,温热的鲜血汩汩流淌,眼前出现刘裕的身影。
“呵呵,当初你在我麾下,可知我最喜欢你哪一点?”
刘牢之上气不接下气,神色却极为轻松。
刘裕摇摇头。
“我最喜欢你写的字,真他么丑,和我的一样丑。”
刘裕愕然不已,他不知道刘牢之竟然是看中他这一点。
“现在你的字怎么样了?”
刘牢之又问道。
刘裕犹豫了一下,苦笑道:“还跟以前一样丑。”
他本以为刘牢之会嘲笑他,不曾想刘牢之反倒十分欣赏的点了点头:“丑好啊,丑好啊,你的字还是很丑,我的字却已经变漂亮了很多,所以我输了。”
说完,刘牢之眼睛一闭,彻底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