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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如同乡野村夫间的蛮横打架,你来我往,直来直去。
只不过纯粹因为交手双方是徐凤年和拓拔菩萨的缘故,那就是以金刚境对金刚境!
以徐凤年如今的气机和体魄,几近于心意所起飞剑所至的度,但他每次前冲追杀拓拔菩萨,都会看似累赘多余实则玄妙至极地踏出一步,这并非道教缩地成寸的神通,而是取自当年太安城看门人柳蒿师的入城式,当初柳蒿师凭借此式,在十里外开始入城,起始于寻常稚童便可一步跨出的寸余距离,最后一步便是长达百丈远,关键在于此期间能够一次次不断累积蓄势,与后来白狐儿脸吓退拓拔菩萨的一停叠一停,有异曲同工之妙,白狐儿脸曾言十二停可杀天象境,十六停之下天人体魄也如白纸,十八停之后更是“身前已无6地神仙”,比起登上武当山挑战佛门大金刚李当心的顾剑棠那十二刀,更早达到了“先手无敌”的境界。
高手之争,争在毫厘。所以这看似拖累度的一步,才是徐凤年真正占据先手的精髓。
以至于同为四大武评大宗师,像是徐凤年从头到尾都在痛打拓拔菩萨,而后者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高高在上的神仙打架,蝼蚁一般的凡夫俗子,别奢望能够在一旁端板凳看戏,更别谈什么老神在在地拍手叫好,或是津津有味地指点江山。
从齐玄祯当年在斩魔台证道飞升,到徐凤年大战龙虎山仙人于京城钦天监,无数鲜血淋漓的江湖草莽,都已证明过这一点。
北莽骑军除了之前抽刀为拓拔菩萨壮声势之外,其实已经在一些万夫长千夫长的紧急调动下,有意向东西两侧快撤离,顾不得什么既定阵型,以防被两大宗师放开手脚的搏杀殃及池鱼,只可惜明明遭受过天道镇压的年轻藩王,非但没有气势衰竭的迹象,出手依旧惊天地泣鬼神,而拓拔菩萨又莫名其妙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危险境地,使得附近千余骑军间接死于己方军神之手,不可谓不凄惨。
一名马头向西正在疾驰而去的北莽骑卒,只觉得腾云驾雾一般拔地而起,旋转了一圈,原来是被拓拔菩萨的高大背影撞在了马臀附近,所幸拓拔菩萨只是撞碎了战马后半部分身躯,骑卒并未被当场撞死,但是很快就被尾随掠至的年轻藩王一手握住头颅,随手抛出,披挂甲胄的骑卒整个人都被丢向刚刚缓下身形的拓拔菩萨,后者向前伸出一只手臂,可怜骑卒撞在那股磅礴气机上,以卵击石一般砰然崩碎,徐凤年穿过那团鲜血雾气,一只手掌按在拓拔菩萨胸口上。
昔年襄樊城外芦苇荡小路上,北凉世子殿下曾以练刀自悟出的一式,悍然击退实在远在自己之上的符将红甲。
那一式,取名卸甲!
这是两大宗师生死之战,徐凤年第一次使用“定式”。
照理说倒退势头要比之前肯定要更为迅猛的拓拔菩萨,此时此刻,竟然极为反常地一步不退!
那些粗如手臂的一股股金黄色气机,如一尾尾蛟龙肆意游走,如天王张目,宝相庄严。
十八股气机萦绕四周,恰似十八条蛟龙盘曲缠绕。
在硬扛年轻藩王的一式卸甲之后,金黄蛟龙游曳滚走更为快,令人眼花缭乱,衬托得本就身材魁梧的拓拔菩萨愈巍峨凛然。
返朴归真,气息如常。
这是天象境界武夫或是道教指玄真人才能具备的“气态”,世间习武之人莫不是梦寐以求,二品小宗师或是一品金刚境界,偶尔抛头露面行走江湖,往往最为轰动,就在于他们气血旺盛远胜寻常武人,就显得格外鹤立鸡群,其实很大程度仍是境界不够深远使然,才会让人望而生畏。
桃花剑神邓太阿骑驴看遍山河,大官子曹长卿多次孤身北行赶赴太安城,便会只能是真人不露相。
拓拔菩萨是继武帝城王仙芝之后,又一个特例,6地神仙里的特例,这位北莽军神如今体内气机强盛到了不得不向外倾泻的地步。
拓拔菩萨眼神中的讥讽意味浓重,似乎对于年轻藩王的雕虫小技颇为轻视。
徐凤年变手掌为双指并拢作剑。
指剑式。
幽燕山庄外的那座大湖之上,曾有观音宗女子练气士以指玄境界两式对敌徐凤年,一式指山,一式指海。
分别寓意指山山去填海,指海海去摧山。
拓拔菩萨也感受到胸口处的气机异动,权衡利弊,眨眼间便侧过身,躲过年轻藩王的指尖所指。
果不其然,在拓拔菩萨堪堪侧身躲过那一记指剑,便有剑气白虹吐露而出,那抹剑罡之威势,不亚于6地剑仙在咫尺之间的倾力一剑。
但是拓拔菩萨很快就流露出些许无奈神色,看似气势汹汹的那式开山剑罡,在激射出去短短数丈距离便气势骤减,与此同时,年轻藩王并拢双指重新变回手掌,手背贴靠拓拔菩萨心口。
横臂一拍。
叠雷!
拓拔菩萨心口如遭雷击,但是他只不过轻轻吸气,十八条金黄游走蛟龙便骤然停止,然后妙不可言地卸去了叠雷威势。
一触即的叠雷,总计六次之多,绵延不绝,层层递进。
拓拔菩萨吸气之后呼气,蛟龙恢复游曳姿态。
人之呼吸,何其寻常,拓拔菩萨轻描淡写到了极致的一静一动之间,年轻藩王声势恐怖的叠雷在第二次叠加后,就已经被化解得烟消云散。
徐凤年缩在大袖之中的左手,握紧拳头,松开五指,亦是一个平淡至极的动作。
之后拓拔菩萨的脑袋,如同被撞钟一般,振荡出个剧烈幅度,然后整个人便横飞出去。
顾剑棠之方寸雷,被誉为掌间雷池。
拓拔菩萨身形踉跄横移,一脚重重踩踏在地面上,强行止住身形。
北莽军神抬起手臂,用拇指轻轻擦去从鼻子渗出的血迹。
金黄色的鲜血!
曾经的天下佛门领袖,与徐凤年在北莽相逢的两禅寺龙树僧人,凭借无上修为铸出金刚不败体魄,体内鲜血升华为金液。
八百年前那拨孜孜不倦出海访仙,为帝王追求长生丹药的大秦方士,在后世市井百姓心目中,其实种种神通,无疑以点石成金最为令人神往,虽说这是俗人短视,但事实上大秦之后的道教丹鼎符箓等诸多流派分支,对于点石成金,依旧十分推崇,尤其是丹鼎派,当然要更为寓意深远,丹鼎派以内外金丹为主,甚至连符箓派都不得不提倡“内炼金丹,外用符箓”,武当吕祖便是道教内丹学说承前启后的集大成者,武当大黄庭与龙虎山玉皇楼两门练气之术,前者更被视为有“一朝开窍,立地飞升”之妙,故而道教的点石成金,与佛门禅宗距离立地成佛只差一步之隔的金身不败,两个金字,皆寓意深远。
拓拔菩萨环顾四周,有些好奇那名年纪轻轻的生死大敌,为何没有选择继续压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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