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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全文卷七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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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仁宗一

癸亥天圣元年春正月丙寅朔,皇太后诏改元。上读诏,号泣者久之,谓左右曰:『朕不忍遽更先帝之号也。』自宋兴,而吴、蜀、江南、荆湖、南粤皆号富强,相继降附。太祖、太宗因其畜藏,守以恭俭简易。方是时,天下生齿尚寡而养兵未甚蕃,任官未甚冗,佛老之徒未甚炽。外无夷狄金缯之遗,百姓亦各安其生,不为巧伪放侈,故上下给足,府库羡溢。承平既久,户口岁增,兵籍益广,吏员益众。佛老、夷狄耗蠹中国县官之费数倍昔时,百姓亦稍纵侈,而上下始困于财矣。三司使李谘尝奏事两宫言:『戍兵虽未可减,其末作浮费宜一切裁损。』盐铁判官俞献卿亦言:『天下谷帛日益耗,物价日益高。稻苗未立而和籴,桑叶未吐而和买。自天禧以来,日侈一日。宜与公卿大臣朝夕图议而救正之。』上纳其言。癸未,命御史中丞刘筠提举诸司库务,薛贻廓与三司同议裁减冗费。

《讲义》曰:我朝之财始蠹于天禧、祥符,再蠹于宝元、庆历。自祷祠之事兴,而宫室之役起,内之帑藏稍已空竭,则省浮费之策不得不申明于天圣之年也。自元昊叛于西,契丹扰于北,外之财用不免告匮,则节冗费之说不得不条画于庆历之日也。

庚寅,计置司考茶法利害,请行贴射之法,以淮南十三场茶买卖本息并计其数,罢官给本钱,使商人与园户自相交易,一切定为中估而官收其息。然必辇茶入官,随商人所指而与之,给券为验,以防私售,故有『贴射』之名。

《笔谈》曰:旧传茶有三说:见钱为一说,犀角香药为一说,茶为一说。此乃三说法。予在三司求为三说,乃是博籴、便籴、直便为三说。博籴者,极边粮草;使籴者,沿边粮草;直使者,商人取便于沿边入纳见钱,于京师请领。自虚估之利入于商贾,而后行贴射之法;自边籴偿于見钱,府藏不继,而后复用三说之法。然贴射之法虽通商,而官实尽其利;三说之法虽官鬻,而商实受其利。二法俱弊,而后以岁课均之茶户焉。夫以一岁之息均赋茶户,恣其卖买,所以均民力也,所以惠商贾也。官则无滥朽腐败之弊,茶则无草木塵煤之杂,其法善矣。然向时摘山者受钱于官,今使之纳钱于官;向时冒法贩禁者被罚,令均赋于民,赋不得入,刑亦及之。向时商贾贸迁,州县收其税,今商贾不行则税额不登,国用亦乏。夫其法方行于嘉祐之四年,而其害亦见于嘉祐之五年,刘敞之疏又其后也。茶租犹故榷法复生,此杨中心所以痛心于崇宁之变法也。

三月,司天监上新历,赐名《崇天》。保章正张奎、灵台郎楚衍等所造也。

夏四月,上初即位,丁度上书论六事:一、增劝讲官,二、增谏员,三、补荫用大功以上亲,四、选河北河东役兵补禁军,五、籍令佐垦田为殿最,六、凡缘公事坐私罪杖者,听保任迁官。又尝献《王凤论》于皇太后,以戒外戚云。

五月癸亥朔,太常博士鞠咏、王轸法当磨勘,审官引对。上阅其治状,并除监察御史。

秋八月,太常博士曹修古为监察御史,孔延鲁、刘随并为左正言。延鲁初为宁州军事推官,有蛇出天庆观真武殿中,一郡以为神,州将帅官属往奠拜之。延鲁以笏击蛇,碎其首,观者莫不叹服。后知仙源县,主孔氏祠事。孔氏故多纵放者,延鲁一绳之以法。修古上四事,曰行法令、审故事、惜财力、辨忠邪,辞甚切至。甲寅,有芝生于天安殿柱,召辅臣观之。监察御史鞠咏言:『陛下新即位,河决未塞,霖雨害稼,宜思所以应灾变。臣愿陛下以援进忠良、退斥邪佞为国宝,以训劝兵农、丰积仓廪为天瑞。草木之怪,何足尚哉』先是,钱惟演自河阳赴亳州,因朝京师,图入相。咏奏:『惟演俭人,尝与丁谓为婚姻,缘以大用。后揣知谓奸将败露,惧牵连及祸,因出力攻谓。今若遂以为相,必大失天下望。』太后遣内侍持奏示之,惟演犹顾望不行。咏语左正言刘随曰:『若相惟演,当取白麻廷毁之。』惟演闻,乃亟去。冯拯病,太后有复相王钦若意。上尝为飞白书『王钦若』字,太后因取字缄汤药合,遣中人赍以赐,且口宣召之。

九月丙寅,冯拯罢为武胜节度使、判河南府。钦若守司徒兼门下侍郎、平章事。拯为相气貌严重,宦者传诏至中书,不延坐。钦若再入中书,谓平时百官叙进皆有常法,为《叙迁图》以献,冀便省览。然钦若亦不复能大用事如真宗之时矣。戊寅,召辅臣于崇政殿西庑,观冯元讲《论语》,仍赐御飞白书。

九月戊戌,寇准卒于雷州。初,太宗尝得通天犀,命工为二带,一以赐准。及是,准遣人取自洛。既至数日,沐浴具朝服,束带,北面再拜,呼左右趣设卧具,就榻而没。归葬西京,道出荆南公安县,人皆设祭于路,折竹植地,挂纸钱焚之。逾月,枯竹尽生笋,众因为立庙,号竹林寇公祠。癸丑,诏审官院自今知州军、同判、知县人并引对于便殿。

十一月,知涟水军邓余庆受枉法赃[1],三阳寨主荆信监仓自籴粟,监兴平县酒税何承勋、进贤镇盐酒税易著明并自盗官物,各杖脊配广南。壬寅,诏以余庆等罪状申警群吏。初,蜀民以铁钱重,私为券,谓之交子,以便贸易,富民十六户主之。其后富者稍衰,不能偿所负,争讼数起。大中祥符末,薛田为转运使,请官置交子务以榷其出入。戊午,诏从其请,始置益州交子务。

吕中曰:此楮币之始也。然其有钱以行楮,有楮以榷钱,子母均通而无偏重之患,故民视钱犹楮,视楮犹钱。今则为是币而初无是钱,以虚架虚,宜乎楮币之不行也。

十二月,江州民陈蕴聚居二百年,食口二千,而蕴年八十,且有行义,州以闻。上曰:『良民一乡之表,旌之则为善者劝矣。』授蕴本州助教。

甲子天圣二年春正月,命御史中丞刘筠等四人权知贡举。戊申,吏部铨引对选人,前束鹿县尉王得说历官寡过,书考最多,而无保任者。上察其孤孑,特擢为大理寺丞。贾积善者,十四考无公私过,虽无举主,特擢为京官。

二月乙酉,工部侍郎、知徐州李应机坐前如兖州贪暴不法,降授将作监、分司南京。上曰:『外台耳目所寄,当职靡言,咎将谁执』丙戌,诏转运使刘明恕、李允元、提点刑狱尚霖、郭位各赎铜二十斤。

三月。先是,上封者言:经学不究经旨,乞于本科问策一道。至是对者多纰缪,帝以执经肄业不善为文,特令取其所长,用广仕路。癸卯,王钦若等上《真宗实录》一百五十卷。乙巳,御崇政殿,赐宋郊、叶清臣、郑戬等一百五十四人及第,四十六人同出身。不中格者六人,以尝经真宗御试,特赐同三礼出身。丙午,又赐诸科一百九十六人及第,八十一人同出身。郊与其弟祁俱以词赋得名,礼部奏祁名第三。太后不欲弟先兄,乃推郊第一,而置祁第十。刘筠得清臣所对策,奇之,故擢第二。国朝以策擢高第自清臣始。

秋七月,遣殿中侍御史王硕、内殿押班朱绪点检山场所积茶。初,朝廷既用李谘等贴射法,行之期年,豪商大贾不能轩轾为轻重。而论者或谓边籴偿以见钱,恐京师府藏不足以继,争言其不便。会江淮制置司言茶有滞积坏败者,请一切焚弃。相廷疑变法之弊,下书责计置司,因令硕等行视。既而谘等条上利害,愿力行之,无为流言所易,于是诏有司榜谕商贸以推行不变之意。监察御史张逸为益州路提点刑狱、劝农使。逸先知襄州邓城县,有能名,知州谢泌将荐逸,先设几案,置章其上,望阙再拜曰:『老臣为朝廷得一良吏。』乃奏之。

八月己卯,幸国子监,竭先圣文宣王。召直讲马龟符讲《论语》。已而观七十二贤赞述,阅三礼图,问侍讲冯元三代制度。又幸昭烈武成王庙。壬午,翰林学士承旨李维等请加上真宗谥曰文明武定章圣元孝,诏恭依。

十一月乙未,朝享玉清昭应宫、景灵宫。丙申,享太庙。丁酉,合祭天地于圜丘,大赦。

乙巳,立皇后郭氏。

乙丑天圣二年春二月,礼部员外郎蔡齐、直史馆章得象并知制诰。初,召齐等试中书,上阅其试文,谓宰臣曰:『两制词臣以文章为职业,然须才识周敏,操履端方,乃可副朝廷中外任使也。』

夏四月,刘晔知河南府。烨【同一人而前后名字差异,编辑其不精审如此。杰按。】先世代郡人。后魏迁都,因家河南。唐末五代之乱,衣冠旧族出系无所考,惟刘氏自十二代祖北齐中书侍郎环隽至晔十一世皆葬河南,而世牒具存。晔尝权发遣开封府事,独召见,太后问曰:『知卿名族,欲一见卿家谱,恐与吾宗同也。』晔曰:『不敢。』他日数问之,晔无以对,因为风眩仆而出,乃免。

五月己亥,赐杭州隐士林逋粟帛。

秋八月,知益州薛田言:『本州解发举人,自张咏以来,例给馆券至京师。今得三司移文,乃责吏人偿所给官物,恐非朝廷之意。』上曰:『汉贡士皆郡国续食,今独不能行之远方邪其令悉蠲之。』李谘等既条上茶法利害,朝廷亦榜谕商贾以推行不变之意,然论者又争言其不便。辛未,命孙奭、夏竦、卢士伦、王硕、卢守勤再加详定。

九月,诏见任并带职京朝官磨勘更立四年之限。

冬十月,翰林学士晏殊为枢密副使。庚午,宰臣王钦若为译经使。

十一月,孙奭等言:『十三场茶积未售六百一十三万余斤,盖许商人贴射,则善茶皆入商人,其入官者皆粗恶不时,故人莫肯售。又奸人倚贴射为名,强市盗贩,侵夺官利。其弊如此,不可不革。请罢贴射法,官复给本钱市茶,而商人入钱以售茶者宜优之。』庚辰,诏从奭等议。自是河北人中复用三说法,旧给东南缗钱者,以京师榷货务钱偿之。戊申,王钦若卒。皇太后临奠,录亲属及所亲信二十余人。国朝以来,宰相恤恩,未有钦若比者。钦若状貌短小,项有附疣,时人目为『瘿相』。性倾俭,敢为矫诞,太后以先朝所宠异,故复命之。

十二月癸丑,枢密副使、尚书右丞张知白加工部尚书、平章事。国朝故事,叙班以宰相为首,亲王次之,使相又次之。枢密使虽检校三师兼侍中、尚书、中书令,犹班宰相下。乾兴初,王曾由次相为会灵观使,曹利用由枢密使领景灵宫使,时以宫观使为重,诏利用班曾之上。然议者深以为非。至是曾进昭文馆大学士、玉清昭应宫使,同集殿庐,将告谢,而利用犹欲班曾上,阁门不敢裁。帝与太后坐承明殿久,至遣押班江德明趣阁门,阁门惶惑,莫知所出。曾抗声目吏曰:『但奏宰相王曾等告谢。』班既定,利用郁不平,帝与张士逊慰晓之。庚申,诏宰臣、枢密使序班如故事,而利用志骄,尚居次相张知白上。及闻召张旻于河阳为枢密使,疑代己,始悔惧焉。殿前副指挥使杨崇勋尝诣中书白事,属微雨新霁,崇勋穿泥靴直登阶,曾颔之,不以常礼延坐。崇勋退,劾奏其失,送宣徽院问状。翌日对,上请传诏释罪。太后问其故,曰:『崇勋武夫,不知朝廷之仪,举劾者柄臣,所以振纪纲。宽释者,人君所以示恩德。如此,则仁爱归于上,而威令肃于下矣。』癸亥,徙丁谓雷州司户参军。

丙寅天圣四年春正月己亥,命知制诰章得象、侍御史知杂事韩亿与吏部流内铨南曹同试百司人,上因曰:『比阅天下奏,吏出职者多败官,何也』王曾曰:『士人入流,必顾廉耻。若流外则畏谨者鲜。州县虽卑,然最近于民,宜少澄其原。』乃诏得象等精加考试。

二月,诏官吏犯赃至流而按察官不举者并劾之。壬戌,遣官祀九宫贵神。上问古今乐之异同,王曾曰:『古乐用于天地、宗庙、杜稷、山川、鬼神,而听者莫不和悦。今乐则不然,徒娱人耳目而荡人心志。自昔人君流连荒亡者,莫不由此。』上曰:『朕于声技固未尝留意,内外燕游,皆勉强尔。』

夏四月,还知宁州杨及所献绣佛。初,及因乾元节来献,上谓辅臣曰:『及佞人也,民安政举,乃守臣之职,焉用此为』江州言太平兴国真君观有盗神像金冠者,请更制。上曰:『观僻在山谷间,而以金为冠,是诲人为盗。宜代以铜而金涂之。』王曾退言:『虑民抵罪而易金以铜,可谓仁矣。』

五月,判刑部燕肃上奏曰:『唐决死刑,京师五覆奏,诸州三覆奏,自是全活甚众。贞观四年断死罪二十九,开元二十五年才五十八。今生齿未加于唐,而天圣三年断大辟二千四百三十六,视唐几至百倍。望准唐故事,天下死罪皆得一覆奏。』下其章中书。王曾以为:『天下皆一覆奏,则必死之人徒充满狴犴而久不得决。请狱疑若情可矜者,听上请。』壬午,诏天下死罪情理可矜及刑名疑虑者具案以闻,有司毋得举驳。己亥,诏举人虽文辞可采而操检不修者,州郡毋得荐送。

闰五月,定江淮岁漕米课六百万石。初,景德中,岁不过四百五十万石。其后益至六百五十万石,故江淮之间谷常贵而民贫,于是都官员外郎吴耀卿请约为中制,然东南灾俭,辄减岁漕数或巨万,或数十万,又转移以给他路者有焉。甲子,诏辅臣于崇政殿西庑观宋绶等读《唐书》。上曰:『朕览旧史,每见功臣罕能保始终者,若裴寂、刘文静,皆佐命元功,不免诛辱。』王曾对曰:『寂等之祸,良由功成而不知退也。』诏增西川、广南东西路诸州军进士解额有差。又诏命官锁厅应举,自今更不先试所业;下第者免责罚,仍听再举;其历任有赃私罪及停废、责降、冲替未经叙用人,即不许应举。旧制,锁厅应举者,先于所属选官考试所业,方听取解至礼部,程文纰缪者勒停。其不及格者犹赎铜,永不得应举。至是,上欲开诱进士之路,下近臣参议,而降是诏。

六月庚寅,大雨震雷,平地水数尺,坏京城民舍,压溺死者数百人。辛卯,上避正殿,减常膳。丁酉,德音降天下囚罪一等,徒以下释之;畿内、京东西、淮南、河北民田被水者蠲其租,流徙者,所在抚存之。诏三司所在官物为水漂失者皆蠲除之。水之作也。宰执方晨胡未入,俄有旨放朝,王曾亟附中使奏曰:『天变甚异,乃臣等燮理无状,岂可退安私室,恬然自处』亟请入见,陈所以备御之道。同列有先归者,闻曾如是,皆愧服焉。时又传言汴口决,水且大至,都人恐,皆欲东奔。上以问曾,曾曰:『河决恐未至此,第民间讹言,不足虑。』已而果然。秋七月,罢永兴军秦坊等新醋务。初,陕西转运司置务榷之,请推其法天下。王曾曰:『榷酒盖出于前代之不得已,未能省去。若又榷醋,则甚矣。』故罢之。辛未,诏两川所造锦绮、鹿胎、透背、欹玉等,岁减上供之半;其大小绫及花纱,仍令改织绢以供边费。上尝谓辅臣曰:『比以大暑罢讲读,适已召孙爽等说书。卿等公事退,可暂至经筵。』王曾曰:『陛下万几之暇,留意经术,虽炎暑不辍,有以见圣学之高明也』」

九月戊申,三司请市籴刍粟。上因问辅臣诸坊监牧马几何,王曾对曰:『当今比五代马多数倍,计刍秣费,岁不下数百万。盖措置利害失其要。若以陕西蕃部人中马立定数,余听民间市易,二三年间,必大蕃息。此与畜之外厩无异也。』上然之。辛未,废襄、唐二州营田务,以田赋民,每顷输税五分。壬申,命翰林学士夏竦、蔡齐、知制诰程琳等重删定编敕。帝问辅臣曰:『或谓先朝诏令不可轻改,信然乎』王曾曰:『此憸人惑上之言也。咸平中删太宗朝诏,令十存一二,盖去其烦密之文以便于民,何为不可今有司但详其本末,又须臣等审究利害,一一奏禀,然后施行也。』上然之。冬十月辛巳,出内藏库缗钱二十万下京西路籴军储。十二月,诏京城物价翔贵,其令三司出廪米散置籴场数十,第取半价。民争赴之。凡出米六十万斛。三司下畿县买素食物料,提点公事张嵩以畿内灾歉,乞收采于市。上问辅臣曰:『此何所用』王曾等对曰:『御庖所须也。』上曰:『岂可以口腹扰民其悉罢之。』

丁卯天圣五年春正月壬寅朔,上率百官上皇太后寿于会庆殿。癸丑,命枢密直学士、礼部侍郎刘筠权知贡举。己未,诏:『礼部贡院比进士以诗赋定去留,学者或病声律而未得骋其才,其以策论兼考之。诸科毋得离掇经注,以为问目。』庚申,降枢密副使晏殊知宜州。先是,太后召张耆为枢密使,殊言耆无勋劳,天下有私徇非才之议。太后不悦,于是从幸玉清昭应宫,从者持笏后至,殊怒,撞以笏,折其齿。监察御史曹修古、王沿等劾奏,殊坐是免,寻改知应天府。殊至应天府,乃大兴学。范仲淹方居母丧,殊延以教诸生。自五代以来,天下学废,兴自殊始。

《大事记》曰:干父之直易,干母之直难。以太后亲政之时,而晏殊、仲淹、修古之徒敢于忤旨,则直言之风虽奋发于庆历之时,而实胚胎于天圣之初矣。

二月,知宁州杨及上所修《五代史》。上谓辅臣曰:『五代乱离,事不足法。』王曾曰:『虽然,安危之迹,亦可为鉴也。』

三月,赐进士王尧臣等一百九十七人及第,八十一人同出身,七十一人同学究出身,二十八人试衔。丙寅,赐诸科及第并出身者六百九十八人。

夏四月,试特奏名进士、诸科同出身凡三百四十二人。辛卯,赐新及第人闻喜宴于琼林苑,遣中使赐御诗及《中庸》第一轴。上先命中书录《中庸》篇,令张知白进读,至修身治人之道,必使反复陈之。壬辰,寿宁观火。

六月,宰臣张知白言:『按《五行志》,宫室盛则有火灾。请自今罢不急营造,以答天戒。』上纳其言。

秋七月,王曾等言:『夏秋大旱,毒气中人,此《洪范》所谓「僭常暘若」也。皆臣等辅政无状,以致厥咎。』上曰:『朕亦夙夜循省,其变岂徒然哉当与卿等共修政事,以答天戒尔。』

八月。先是,司天监主簿苗舜臣等尝言土宿留参,太白昼见。诏日官同考定。日官奏:『土宿留参,顺不相犯。太白昼见,日未过午。』舜臣等坐妄言灾变被罚。监察御史曹修古言:『日官所定,希旨悦上,不足为信。今罚舜臣等其事甚小,然恐自此人人畏避,佞媚取容,以灾为福,天变不告,取损至大。』禁中以翡翠羽为服玩,诏市于南越。修古以为重伤物命,且真宗尝戒采狨毛,故事未远,宜罢之。时方崇建塔庙,议营金阁,费不可胜计。修古极陈其不可。壬申,修古出知歙州。

九月,陕西转运使言同、华等州旱,虸蚄虫食苗。秘阁校理谢绛上疏曰:『去年京师大水,今年苦旱,此皆大异也。宜下罪己之诏,修顺时之令,宣群言以无壅,斥近幸以损阴。而圣心优柔,重在改作,号令所发,未闻有以当天心者。夫风雨寒暑之于天时,为大信也。近日制命有信宿辄改、适行遽止,而欲风雨以信,其可得乎』己未,知制诰程琳为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宰相张知白最善琳,当除命,喜曰:『不辱吾笔矣!』琳上疏请罢诸土木营造,蠲被火郡县逋租。

冬十月丙申,滑州言塞决河毕。

十一月,百官称贺,遂燕崇德殿。自天禧三年河决,至是积九载乃复塞。始役既兴,朝议以岁饥,将复罢。知州寇瑊言:『病民者,特刍藁尔。幸调率已集,若积之经年,则朽腐为弃物。』乃诏讫役。癸丑,合祭天地于圜丘,大赦。贺皇太后于会庆殿。

十二月,左正言、直史馆孔道辅为左司谏、龙图阁待制。时使契丹犹未还,契丹优人以文宣王为戏,道辅艴然径出。北使主客者邀道辅还坐,且令谢,道辅正色曰:『中国兴【杰按:兴:“与”之误。盖于“與”、“興”之不审。】北朝通好,以礼文相接。今俳优之徒侮慢先圣而不之禁,北朝之过也,道辅何谢』敌君臣嘿然。又酌大卮谓曰:『方天寒,饮此可以致和气。』道辅曰:『不和固无害。』既还,言者以为生事,且开争端。上问其故,道辅曰:『契丹比为黑水所破,势甚蹙,每汉使至,辄为侮慢。若不校,恐益易中国。』上然之。

戊辰天圣六年春正月,诏诸路提点刑狱朝臣交割本职公事与转运使、副。或言提点刑狱官过为烦扰,无益于事故也。庚申,上封者言:『进士及第,本以辞艺进。而比来多乞赐子孙科名。又阁门祗候,太宗朝其员至少,今权要之家比援恩例而滥进者多,请一切罢之。』从之,仍著为令。

二月,同知礼院王皓言:『谥者,行之表也。善行有善谥,恶行有恶谥,盖闻谥知行,以为劝戒。近日臣寮薨卒,虽官品合该拟谥,其子弟自知父祖别无善状,虑定谥之际斥其缪戾,皆不请谥。欲乞今后臣寮薨谢,并令有司举行,如此,则隐匿无行之人有所沮劝。』诏从之。工部尚书、平章事张知白卒。知白在相位,惜名器,无毫发私,常以盛满为戒,虽显贵,其清约如寒士。

三月壬子,枢密副使张士逊为礼部尚书、平章事。癸丑,姜遵为枢密副使。己未,范雍为枢密副使,仍班姜遵之上。壬戌,诏于顺天门外八角镇建西太一官。

夏四月甲申旦,有星大如斗,自北流至于西南,光照殿庭,有声如雷,尾长数丈。久之,散为苍白云。庚寅,德音:以星变,斋居不视事五日。降畿内囚死罪,流以下释之;罢诸土木功;赈河北流民过京师者。时命僧道桧禳于文德殿,殿中侍御史李絃奏曰:『文德殿布政会朝之位,每灾异辄聚缁黄赞呗其间,何以示中外』监察御史鞠咏条上应变五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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