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印尼小说网https://www.ynxdj.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宋仁宗六
丙申嘉祐元年春正月甲寅朔,上御大庆殿受朝。上暴感风眩,趣行礼而罢。
二月甲辰,御延和殿,上康复。丙午,宰臣率百官拜表称贺。
闰三月癸未朔,枢密副使王尧臣为参知政事,参知政事程戡为枢密副使。以戡与文彦博姻家故也。
夏四月,初,龙图阁直学士李柬之请更定选举补荫之法,知谏院范镇、承旨孙抃等言,遂敕中书、枢密院裁定。自是每岁减入流者无虑三百员。
五月,左千牛卫大将军宗实幼养于宫中,上及皇后鞠视如子。上始得疾,中外忧恐,宰相文彦博、刘沆、富弼劝早立嗣,上许之。上疾有瘳,其事中辍。知谏院范镇上疏曰:『陛下方不豫时,有言曰:「我惟宗庙社稷计以忧劳而成此疾,得非皇嗣未立乎」祖宗后裔蕃衍盛大,拔其尤贤者,优其礼数,试之以政,以系天下之心,异日诞育皇嗣,复遣还邸。真宗皇帝取宗室子养之宫中,此天下之大虑也。太祖皇帝舍其子而立太宗皇帝者,天下之大公也。陛下观太祖皇帝大公之心,考真宗皇帝时故事,断于圣心,以幸天下,臣不胜大愿。』
六月,殿中侍御史赵抃上疏曰:『上有怪见之文,下有妖言之俗,天其或者岂非以陛下皇嗣未立,人心未有所系,欲陛下深思远图而然也。愿择用宗室贤善子弟,或教育宫闱,或封建任使,左右以良士,辅导以正人,磐石维城,根本深固。惟陛下以至公而财择焉。』通判并州司马光上疏曰:『储贰者,天下之根本。根本未定,则众心未安也。伏望遴选宗室之中聪明刚正、孝友仁慈者,使摄居储贰之位,以俟皇嗣之生,退居藩服,亦足以镇安天下之心。』时京师自五月大雨不止,水冒安上门关,折坏官私庐舍数万区。诸路亦奏江河决溢,河北尤甚,民多流亡。令所在赈救之。己卯,诏群臣实封言时政缺失。
秋七月,翰林学士欧阳修上疏曰:『陛下临御三十余年而储副未立,此久缺之典也。近闻臣寮多以此事为言,大臣亦尝进议,陛下圣意久而未决,而庸臣愚士知小忠而不知大体者因以为异事,遂生嫌疑之论,此不思之甚也。伏望陛下出于圣断,择宗室之贤者,依古礼文且以为子,未用立为储副也。既可以徐察其贤否,亦可以俟皇子之生。臣又见枢密使狄青出自行伍,遂掌枢密,始初论者以为不可,今三四年间,外虽未见过失,而不幸有得军情之名。且武臣掌国机密而得军情,岂是国家之利欲乞且罢青枢务,任以一州,既以保全之,亦为国家消未萌之患。』知制诰吴奎言:『陛下在位三十五年而嗣续未立,今之灾沴,乃天地祖宗感发圣意。在礼,太宗无嗣,则择支子之贤者;以昭穆言之,则太祖、太宗之曾孙;以近亲言之,则太宗之曾孙。陛下所宜建立,用以系四海之心。俟有皇子,则退所为后者,颇优春礼数。愿陛下勿听邪说,以误大事。』殿中侍御史吕景初亦言:『商、周之盛,并建同姓。两汉皇子,多封大国。有唐宗室出为刺史,国朝二宗相继尹京。愿择宗子之贤者,使得问安侍膳于宫中,以消奸萌。或尹京典郡,为夹辅之势。』己丑,出内藏库绢二十万疋、银十万两赈贷河北水灾州军。是月,有彗出紫微垣,历七星。其色白,光丈余。
八月庚戌朔,日有食之。司马光又上疏曰:『切以为国家者,政有大小,事有缓急。当今事大而急者,在于根本未建,众心危疑。不以此时早择宗室之贤,使摄储副之位,内以辅卫圣躬,外以填安百姓,万一有出于意外之事,可不过为之防哉』癸丑,复知制诰冯拯为刑部郎中、知江宁府,江南东路转运使唐介为户部员外郎。时殿中侍御史吴中复乞召拯、介还朝,宰臣文彦博因言:『介须为御史。言臣事多中臣病,其间虽有风闻之误,然当时责之太深。请如中复所奏召用之。』故是有命。是日,知谏院范镇言:『近日以来,彗出东方,天意若告陛下将有急兵至,不可晏然复如前日也。陛下以臣言为然,乞以臣前所上章与大臣速定大议,以臣言为不然,乞加臣万死之罪。』乙卯,镇又言:『臣前六奏宗庙社稷大计,四奏进入,两奏奉圣旨送中书。臣两至中书,而中书递相设辞以拒臣,是陛下欲为宗庙社稷计,而大臣不欲为之也。今星变主急兵,万一兵起,大臣家族首领顾不保,其为身计亦已疏矣。就使事有中变而死陛下之职,与其死于乱兵,不犹愈乎乞陛下以臣此章示大臣,使其自择死所。』庚申,知谏院范镇为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镇固辞不受。癸亥,枢密使狄青罢枢密使,加同平章事、判陈州。三司使、工部尚书韩琦为枢密使。知益州张方平为三司使。自西鄙用兵,西蜀多所调发。方平还自益州,奏免横赋四十万贯疋,及减兴、嘉、邛州铸钱十余万,蜀人便之。始方平主计京师,有三年粮,而马粟倍之。至是马粟仅足一岁,而粮亦减半,方平遂画漕运十四策。宰相富弼读方平奏上前,昼漏尽十刻,上太息称善。弼曰:『此国计大本,非常奏也。』悉如所启施行。退谓方平曰:『自庆历以来,公论食货详矣。朝廷每有所损益,必以公奏议为本。』其后未期年,而京师有五年之蓄。翰林学士胡宿知审刑院,详议官缺,判院者当择人,荐于上,宿与同列得二人,一人者监税河北,以水灾亏课。同列议曰:『亏课小失,不足白上以累才。』宿不可,至上前,悉白之,且曰:『此人小累,才足惜。』上曰:『果得才,小累何恤』遂除详议官。同列退,诮宿曰:『详议欲得人,公固欲白上,缘是不得,奈何』宿曰:『彼得与不得,一详议官尔,是固亦有命也。宿以诚事主,今白首矣,不忍毫发欺君,以丧平生节。为之开陈,听主上自择尔。』同列惊曰:『某从公久,乃不知公所存如此。』范镇言:『伏见国家自废祖宗旧乐用新乐以来,及今四五年,日食星变,冬雷秋电,大雨不时,寒暑不节,不和之气,莫甚此者。使乐无所感动则已,乐而有所感动,则众异之至,未必不由是也。去年十二月晦,大雨雪,大风,宫架【■车垂】坏。元日大朝会,乐作而陛下疾作。臣恐天意以为陛下不应变祖宗旧乐而轻用新乐也。自初议乐时,臣屡论新乐非是,其间书一通,最为详悉。今再具进呈,乞下执政大臣参详臣书,如可采,伏乞且用祖宗旧乐,以俟异时别加制作。』丁丑,诏太常恭谢用旧乐。
九月壬午,司马光又上疏曰:『自古帝王即位则立太子,此不易之道也。欲望陛下察臣区区之心,断而行之,使远近焕然,无复忧疑,自然神灵悦于上而灾异伏,众庶喜于下而奸宄消。』范镇亦乞因恭谢大礼决定大议。辛卯,恭谢天地于大庆殿。大赦,改元。癸卯,侍御史范师道知常州,殿中侍御史赵抃知睦州。先是,宰相刘沆进不以道,深疾言事官,因言:『自庆历后,台谏官用事,朝廷命令之出,事无当否,悉论之,必胜而后已。又专务抉人阴私莫辩之事以中伤士大夫,执政畏其言,进擢尤速,遂举行御史迁次之格,满三岁者与知州。』而抃等又尝乞避范镇,请各补外,沆遽引格出之。师道及抃盖尝攻沆之短。中丞张昪等言沆挟私出御史,请留抃及师道。不报。
冬十月丁卯,出内藏库银十万两、绢二十万疋、钱一十万贯下河北市籴军储。先是,提举籴便粮草薛向请罢并边入中粟,自京辇钱帛至河北,专以见钱和籴。时杨察为三司使,请用其说,因辇绢四十万疋,当缗钱七十万,又蓄见钱及择上等茶场八,总为缗钱百五十万储之京师,而募商人入钱并边,计其道里远近优增其直,以是偿之,且省辇运之费。唯入中刍豆,计直偿以茶如旧。
十一月,判大名府贾昌朝为枢密使。翰林学士欧阳修言:『昌朝禀性回邪,执心倾险,颇知经术,能缘饰奸言,善为阴谋,以陷害良士。小人朋附者众,皆乐为其用。臣愿速罢昌朝,还其旧任,则天下幸甚!』范镇入对垂拱殿[1],言:『臣前后上章凡十九次,切虑留中,大臣不尽得见。今录进呈,乞付中书、枢密大臣同共参详。』镇待罪几百日,须发为白,至泣以请。上亦泣曰:『朕知卿言是也,当更俟三二年。』镇由是卒辞言职。朝廷不能夺也。己丑,范镇复为起居舍人,充集贤殿修撰。
十二月壬子,平章事刘沆罢知应天府。范师道、赵抃既出,御史中丞张昪言:『天子耳目之官,进退用舍,必由陛下,奈何以宰相怒斥之』又请与其属俱出。吴中复指沆治温成丧,天下谓之『刘弯』。俗谓鬻棺者为『弯』。则沆素行可知。昪等益论辩不已,凡上十七章。沆知不胜,乃自请以本官兼一学士守南京,故有是命。昪弹劾无所避,上谓昪曰:『卿孤特乃能如是。』昪曰:『臣朴学愚忠,仰托睿圣,是为不孤。今陛下之臣,持禄养交者多,而赤心谋国者少,陛下似孤立也。』上为之感动。权知开封府曾公尧为给事中、参知政事,知江宁府包拯为右司郎中、权知开封府。拯立朝刚严,闻者皆惮之,贵岁【杰按:岁,应为戚之误。】宦官为之敛手。旧制,凡讼诉,府吏坐门先收状牒,谓之『牌司』,拯开正门,径使至庭自言曲直,吏民不敢欺。乙卯,天章阁侍讲胡瑗管勾太学。瑗既为学官,其徒益众,太学至不能容,取旁官舍容之。礼部所得士,瑗弟子十常居四五,于是瑗擢经筵,治太学犹如故。
丁酉嘉祐二年春正月癸未,翰林学士欧阳修权知贡举。先是,进士益相习为奇僻,钩章棘句,浸失浑淳。修深疾之,遂痛加裁抑。时所推誉皆不在选,嚣薄之士候修晨朝,群聚诋斥之,然文体自是亦少变。
吕中曰:唐之文体至韩愈而古,本朝之文至欧阳子而古,谓欧阳子今之韩愈,非溢美矣。然唐文三变,非唐之文变也,乃韩、柳自变于下也,故当时惟韩、柳之徒与之俱变,而天下之文体不为之变,以其变之之权不出于上也。我朝承五季之乱,盖风俗文章屡变之下流,而人心学术一新之都会也。自我太祖、太宗留意文治,而真宗复戎厉词臣之浮靡,仁宗复进好古笃行之士以矫文弊,是其斡旋天下之大势,韩【杰按:韩字疑。】移风俗之要权,益自上始。则文体之变虽在于嘉祐之时,实萌于天圣之初矣。
二月,太子太师致仕杜衍卒。自作遗疏,其略曰:『无以少安而忽边防,无以既富而轻财用。宜早建储嗣,以安人心。』
三月丁亥,赐进士章衡等二百六十二人及第,一百二十六人同出身。是岁,进士与殿试者始皆不落。已丑,赐诸科三百八十九人及第。庚子,陈州言护国节度使、同平章事狄青卒。谥武襄。青为人谨密寡言,其计事,必审中机会而后发。师行,先正部伍,明赏罚,与士同塞【杰按:塞,寒之误。】饥劳苦,虽敌猝犯之,无一士敢后先者。故其出常有功。喜推其功以与将佐。始与孙沔破贼,谋一出青。贼已平,经制余事,悉以诿沔,退然如不用意者。沔始服其勇,既又服其为人,自以为莫及也。
夏四月丙寅,雄州言北界、幽州地大震。司天监言:『据《崇天历》,己亥年日当食正月朔。乞定戊戌年十二月为闰以避之。』诏不许。
五月庚辰,并代钤辖、管勾麟府军府军事郭恩与夏人战于断道坞[2],死之。己亥,诏:『审官、三班院文武官旧皆自投文字乞磨勘转官,有妨廉节。自今更不许自陈。其任西川、广南官岁满前五月,余路前两月,令本院预举行之。』
秋七月辛卯,令翰林承旨孙抃、中丞张昪磨勘转运使及提点刑狱课绩,以岁满所上功状分殿最,为上、中、下三等,用唐考功四书之法以稽行实。癸亥,策试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王彰、材识兼茂明于体用夏噩。彰所对不入等,噩入第四等。
八月丁卯,置天下广惠仓。初,枢密使韩琦请罢鬻诸路户绝田募人承佃,以夏秋所输之课给在城老幼贫乏不能自存者。既建仓,乃诏逐路提点刑狱司专领之。戊辰,知谏院陈旭言:『比日内降营求恩赏者甚多,请令中书、枢密院推勘,以正干请之罪。』从之。仍榜御史台、阁门。
冬十二月,王洙侍迩英阁,讲《周礼》,至『三年大比,大考州里,以赞乡大夫废兴』,上曰:『古者选士如此,今率四五岁一下诏,故士有抑而不得进者。』戊申,诏:『自今间岁贡举,进士、诸科悉解旧额之半。进士增试时务策三条,诸科增试大义十条。又别置明经科。旧置说书举,今罢之。每秋赋,自县令佐察行义保任之上于州,州长贰复审察得失,然后上本道使者类试。已保任而后有缺行,则州县皆坐罪。若省试而文纰缪,坐元考官。』
戊戌嘉祐三年春二月乙巳,太常博士吴及改右正言。及复上疏曰:『同姓者,国家之屏翰;储副者,天下之根本。陛下根本未立,四方无所系心。请择宗室子以备储副,陛下他日有嫡嗣则厚加恩礼,俾令归邸,于理无嫌,于义为顺。』
三月辛未朔,翰林学士欧阳修兼侍读学士。修言:『侍读最为清近,祖宗时不过一两人。今与经筵者十四人而侍读十人,外议皆云「经筵无坐处矣。」欲乞罢臣此命,不使朝廷遴选之清职,遂同列授之冗员。』诏不许。修固辞不拜。修又言:『切以学士、待制号为侍从之臣,所以承宴间,备顾问,以论思献纳为职。自祖宗以来,尤所精择。其后员数渐多。往时学士、待制至六七十员,近年稍吝除拜,今犹及四十余员。欲乞检详前史及国朝故事,自观文殿大学士至待制,并各立员数,苟无其人,虚位以待。』己卯,起居舍人范镇知制诰。镇自罢言职,每因事,未尝不以储嗣为言,冀上心感动。及知制诰正谢,又面论之曰:『陛下许臣复三年矣,愿早定大计。』
夏四月乙丑,罢修睦亲宅祖宗神御殿。
五月壬申,管勾国子监吴中复请自今遇科场补试监生,以四百五十人为额。从之。寻又增一百五十人。初,盐铁副使郭申锡受诏行河,与河北都转运使李参论议不相中,讼参遣小吏黄守忠赍河图属宰相文彦博。御史张伯玉亦奏参朋邪结托有状。乃诏推劾,而申锡、伯玉皆不实。伯玉以风闻免劾。乙酉,诏曰:『朕常患民之好事,而风俗渐靡于薄也,思有以革正之。非吾士大夫躬率以义而导之于善,则何以哉申锡与参相决河,议论之异,遂成私忿,以至兴狱,置对逾旬。参验所陈,一无实者。士人之行,乃至是乎!使吾细民,何所视效其降申锡知徐州。』寻改知潦州。
六月丙午,平章事文彦博罢为河阳三城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郭申锡、张伯玉攻彦博虽不胜,彦博亦不自安,数求退。上许之。枢密使、工部尚书韩琦依前官平章事,枢密使贾昌朝罢为景灵宫使,兵部尚书宋庠为枢密使、同平章事,枢密副使田况为枢密使,右谏议、中丞张昪为枢密副使。权知开封府包拯为权御史中丞。拯言:『东宫虚位日久,天下以为忧。夫万物皆有根本,而太子者,天下根本也。根本不立,祸执大焉!』上曰:『卿欲谁立』拯曰:『臣所以乞预建太子者,为宗庙万世计尔。陛下问臣欲谁【杰按:以上至“拯曰”为衍文。】拯曰:『臣所以乞预建太子者。为宗庙万世计尔。陛下问臣欲谁立,是疑臣也。臣行年七十且无子,非邀后福者。』上喜曰:『徐当议之。』拯又言:『近年内臣禄秩权任优崇稍过,凡事更加裁抑。』又言:『朝廷诏令行之未久,即有改易。乞今后处置事宜、申明制度,更加谨重。』又陈教养宗室之法,请条责诸路监司及御史府自举属官,谏官、御史不避二府荐举者听,两制得至执政私第。事多施行。壬子,上谓三司使张方平曰:『监御厨内臣宝昭齐等宴日擅杀羊羔,且羊羔乃物之未成者,而枉其生理。尝戒使勿杀,今复杀之,不可不惩也。』特冲替。丁卯,交趾贡异兽二,称贡麟。知庆州杜植奏请回降诏书但云『得所进异兽』,足使殊俗不能我欺,又不失朝廷怀远之意。乃诏止称异兽云。
秋七月壬辰,复以度支员外郎范祥制置解盐,从三司使张方平及御史中丞包拯之言也。祥自皇祐五年坐他罪责去。祥始言岁入缗钱可得二百三十万,后不能办,至和元年,止百六十九万,遂以元年入钱为岁课定率,量入计出,可助边费十之八。久之,并边复听入刍粟以当实钱,而虚估之弊滋长,券直亦从而贱,岁损官课无虑百万。祥既受命,请重禁入刍粟者。其券在嘉祐已前,每券别使输钱一千,然后予盐。又言:『商人持券,若鬻盐京师,皆亏失本钱。请置官京师,蓄钱二十万缗,以待商人至者。券若盐估钱,则官为售之。券纸六千,盐席十千,毋辄增损,所以平其市估,使不得为轻重。』诏以都盐院监官兼领之。自是稍复祥旧云。权知开封府欧阳修言:『臣伏见谏官陈旭乞请侥求内降之人,委二府劾奏干请者之罪,蒙朝廷依奏施行。臣自权知开封府,未及两月之间,十次承准内降,虽有司执奏,终许公行。然小人干求,未有约束止绝。臣欲乞根究因缘干求之人,奏摄下府勘劾,重行责罚。』
八月丁未,诏三司:京西比岁旱,屡蠲民租,其以缗钱十万下本路,助籴军储。
九月,恭谢天地之岁。始用薛向议,罢并边入中粟,自京辇钱帛至河北,专以见钱和籴,唯入中刍豆,则仍计直给茶。行之未久,论者谓辇运科折,烦扰居民,且商人入钱者少。刍豆虚估益高,茶益贱。诏翰林学士韩绛、知谏院陈旭即三司经度。绛等言:『自改法以来,边储有备,商旅颇通,未宜轻变。唯辇运之费,宜从官给。旧输税绢,无得折钱。其入中刍豆,罢勿给茶。所在平其市估,至京以银、绸、绢三物偿之。』皆从其说。自是茶法不复为边籴所倾,而通商之议起矣。初,茶法屡变,岁课日削。至和中,岁售钱并本息计之才百六十七万二千余缗,官茶所在陈积,县官获利。无几,论者皆谓宜弛禁便。景祐中,叶清臣尝上疏乞弛禁,三司以为不可。至是,著作佐郎何鬲、三班奉职王嘉麟又皆上书请罢给茶本钱,纵园户留易而官收税租钱,与所在征算,归榷货务,以偿边籴之费。淮南转运副使沈立亦集茶法利害为十卷。宰相富弼、韩琦、曾公亮等决意向之,力言于上。癸酉,命绛、旭及知杂御史吕景初即三司置局议之。
冬十月乙巳,出内藏库绸绢十万下河东转运司,助籴军储。甲子,提点江东路刑狱王安石为度支判官。安石献书万言,极陈当世之务。其略曰:『今天下之财力日以困穷,而风俗日以衰坏,患在不知法度故也。』又曰:『今之失,患在不法先王之政,法先王之政者,当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则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倾骇天下之耳目,嚣天下之口,而固已合乎先王之政矣。』又曰:『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自古治世,未尝以不足为天下之公患也,患在治财无其道尔。』
《大事记》曰:安石上书于嘉祐,亦谓方令法度不合先王之政,朝廷欲有所施为变革,一有流俗侥幸之人不悦而非之,遂止而不改为。盖指庆历而言,而安石变法之蕴亦略见于此书,特安石更变之说与仲淹同,而更变之意则与仲淹异耳。呜呼!使庆历之法尽行,则熙、丰之法不变。使仲淹之言得用,則安石之言可塞。今仲淹之志不尽行于庆历,安石之学不用于嘉祐,而乃尽用于熙宁。世道升降之机,识者又于此而三致意焉。
十一月癸丑,命翰林学士韩绛、谏官陈旭、御史吕景初同三司详定省减冗费,于是置省减司于三司,自是多所裁损云。已丑,诏置在京都水监,凡内外河渠之事,悉以委之。
十二月壬子,御崇政殿,召近臣观河南府所进芝草。上曰:『今日嘉雪大滋宿麦,其瑞大胜芝草也。』即赐喜雪宴于中书。上春秋高,未有继嗣,韩宗彦上书,请修胎养令。
己亥嘉祐四年春正月丙申朔,日有食之,遣官祭社。右正言吴及言:『日食者,阴阳之戒。在人事则臣陵君,妻乘【杰按:乘,疑为乖。】夫,四夷侵中国。今大臣无姑息之政,非所谓臣陵君,失在陛下渊嘿临朝,使阴邪未尽屏也。后妃无权幸之家,非所谓妻乘夫,失在左右亲幸骄纵无节也。羌戎顺服,非所谓四夷侵中国,失在将帅非其人,为虏所轻也。』因言孙沔在并州苛暴不法、燕饮无度,庞籍前在并州,轻动寡谋,辄兴堡塞,屈野之衄,为国深耻。沔卒坐废。甲辰,翰林学士胡宿权知贡举。
二月,始命韩绛、陈旭、吕景初即三司置局,议弛茶禁。其十月,三司言:『宜约至和之后一岁之数,以所得息钱均赋茶户,恣其买卖,所在收算。请遣官询察利害以闻。』诏遣司封员外郎王靖等分行六路。及还,皆言如三司议便。己巳,诏弛茶禁,因以三司岁课均赋茶户,凡为缗钱六十八万有奇,使岁输县官,比输茶时其出几倍。朝廷难之,为损其半,岁输缗钱三十三万八千有奇,谓之『租钱』,与诸路本钱悉储以侍边籴。自是唯腊茶禁如旧,余茶肆行天下矣。乙亥,诏三司以天下广惠仓隶司农寺。癸卯,诏:『如闻陕西民间多滥铸大钱,以至市易不通。其以见行当三大铁钱并当小铁钱之二。本路官员已支三月俸者,即计其数贴支。『
三月,御史中丞包拯奏:『张方平身主大计,而乘势贱买所监临富民邸舍,无廉耻,不可处大位。』故命出守,寻改知应天府。以吏部侍郎宋祁为三司使。丁未,御崇政殿,赐进士刘辉等二百三十人及第,三十二人同出身,诸科一百七十六人及第、同出身。己未,新三司使宋祁知郑州,权中丞包拯权三司使。先是,右司谏吴及言:『祁在定州,纵家人贷公使钱数千缗;及在蜀,奢侈过度。』而拯亦言:『祁益部多游宴,且其兄庠方执政,不可任三司。』故命祁出守,而拯代居其位。翰林学士欧阳修言:『拯在台日,常指陈张方平过失,台中相继论列,方平由此罢去,而以宋祁代之。又闻拯亦曾弹奏宋祁过失,而拯遂代其任。此所谓蹊田夺牛,岂得无过非整冠纳履、当避嫌疑者也。』疏奏,拯即家避命,不许。久之,乃就职。有上封者论:『义勇为河北伏兵,有事则集于战阵,无事则散归田里,以时讲习。无所败事,今河北义勇是也。』而议者但以为:『城守之备诚于河北邢、冀二州分东、西两路,命二郡守臣分领义勇。万一犬戎猖狂入寇,即两路义勇之师赴援掩击,如是,河北则二十余所常伏锐兵,群胡何恃而不惧哉』朝廷下其章河北路帅臣等议。时大名府李昭亮等议曰:『分义勇为两路,置官统领,以张用兵之势,外使敌人疑而生谋,内亦摇动众心,恐非寓兵之术也。姑令在所点集训练,三二年间,武艺稍精,渐习行阵。遇有警,得将臣统驭,制其阵队,示以赏罚,何战而不可哉』
夏四月,初,著作佐郎何鬲以皇嗣未立,直疏请访唐、周苗裔,备二王后。下礼院议,曰:『唐室世数已远,惟周则我受禅之所自,义不可废。』诏取柴氏诸房中最长一人,令岁时亲奉周祀,给公田十顷,专管勾陵庙。丙子,吏部郎中何郯同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时封驳职废,郯上言:『本朝设此司,实代给事中之职。乞准王曾、王嗣宗故事,凡有诏敕,并由银台司。』从之。癸未,司徒致仕陈执中卒。礼官韩维议其谥曰:『皇祐之末,后宫之丧,执中不能考正仪典,知治丧皇仪非嫔御之礼,追册位号与宫闱有嫌,建庙用乐逾祖宗旧制;闺门之内,礼分不明。谨按《谥法》:「宠禄光大曰荣」,「不勤成名曰灵」。请谥曰荣灵。』判太常寺孙抃等请易名为『恭』,判尚书考功杨南仲覆议,请谥曰「恭襄』。诏谥曰『恭』。维累疏论列、以谓『责难于君谓之恭。臣之议执中,政以其不恭。』因乞罢礼官,不报。上篆其墓碑曰『褒忠』。
五月戊戌,诏曰:『君臣同德,以成天下之务。而过设禁防,疑以私慝,非朕意也。旧制,臣寮不许诣执政私第,执政尝所荐举不得为御史,其悉除之。』始用包拯议也。
六月戊辰,同判宗正寺赵良规言:『国家乘百年之运,崇七世之灵,虽神主有合食之名,而太祖虚东向之位。伏请讲求定仪,为一代不刊之典。』礼部尚书王举正等议曰:『大袷之祭,所以合昭穆,尊卑必以受命之,祖居东向之位。本朝太祖实为受命之君,然僖祖以降,四庙在上,故每遇大袷,止列昭穆而虚东向。魏晋以来,亦用此礼。今亲享之盛,谓宜如旧为便。』诏恭依。己巳,宰臣富弼等请加尊号曰『大仁至治』,诏不许。知谏院范师道言:『比灾异数出而崇尚虚文,非所以答天戒。』知制诰刘敞言:『尊号非古也。陛下不受徽号已二十年,奈何一旦增虚名而损实德!』上曰:『朕意亦谓当如此。』故富弼等奏五上,卒不许。太子中允王陶、大理评事赵彦若、国子博士傅卞、於潜县令孙洙并为馆阁编校书籍官,馆阁编校书籍自此始。三馆、秘阁凡八员。丁丑,诏诸路转运使,凡邻路、邻州灾伤而辄闭粜者,以违制坐之。戊寅,是夕,月食几尽。己卯,放宫人二百四十一人,修阴教以答天变也。秋七月,又放宫人二百三十六人。装御营卒桑达数十人酗酒斗呼,指斥乘舆。皇城使以旨捕送开封府推鞫。案成,达弃市。纠察刑狱刘敞移府问所以不经审讯之由,府报曰:『近例,凡圣旨中书门下、枢密院所鞫狱,皆不虑问。』敞曰:『此岂可行邪』遂奏请自今一准定格。枢密使以开封府有例,不复论可否,进呈报。敞争之曰:『先帝以京师刑狱最烦,故建纠察一司,此则先帝不敢兼于庶狱,庶谨惟有司之任。又朝廷旧法不许用例破条,今顾于刑狱极谨、人命至重之际而废条用例,此臣所不喻也。』上乃以敞章下开封府,著为令。
八月乙未,御崇政殿,册试应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陈舜俞、贤良方正直言极谏钱藻、汪辅之。舜俞、藻所对策并入第四等,辅之亦入等。监察御史里行沈起言其无行,罢之。辅之躁忿,因以书诮让富弼曰:『公为宰相,但奉行台谏风旨而已,天下何赖焉』弼不能答。
九月癸巳朔,御制袷享舞名,文舞曰《化成治定》,武舞曰《崇功昭德》。上自制迎神、送神乐章,诏宰臣富弼等撰《大祚》至《采茨》曲词十八。
冬十月癸酉,袷于太庙。大赦。以益州为成都府,并州为太原府。韩琦之在太原也,乞复并州为节镇,诏两制议之。翰林学士胡宿以为:『商为宋星,参为晋星。国家受命,始于商丘。京师当宋之分野。而并为晋地,参商仇雠之星。今欲崇晋,非国之利也。』上是宿议。及琦秉政,因袷享赦书卒复之。宿又以为言,不报。
十一月己亥,以河南处士邵雍为将作监主簿,后再命为颍州团练推官,皆辞疾不起。
庚子嘉祐五年春正月,有大星坠西南,光烛地,有声如雷。同知谏院范师道言:『汉、晋《天文志》:「天狗所下为破军杀将,伏尸流血。」《甘氏图》:「天狗坠,大贼起。」今备御盗贼,未见其至,虽有将帅,不老而愚;士卒虽多,劲勇者少。夷狄可保也,如州郡何州郡可保也,如盗贼何必有名藏险心,乘间而动者。宜择将帅,练卒伍。』诏天下防其未然。
三月甲午,诏:三司河东路籴粮草,旧支一分见钱,三分茶。自今并以见钱给之。岁星昼见。己巳,诏书既弛茶禁,论者犹谓茶户困于输钱,而商贾利薄,贩鬻者少。知制诰刘敞、翰林学士欧阳修颇论其事。时朝廷方排众论而行之,不听。
夏四月己卯,度支判官、直集贤院王安石同修起居注。安石以入馆才数月,馆中先进甚多,不当赵【杰按:赵,当为“超”之误。】处其右,固辞之。翰林学士承旨孙抃为枢密副使。抃久居侍从,泊如也。人称其长者。及程戡罢,宰臣进拟,例以三司使、御史中丞、知开封府一人补其员。上曰:『朕欲用旧人。』即以命抃。丙戌,命权三司使包拯、右谏议大夫吕居简、户部副使吴中复同详定均税。
五月甲午,观文殿大学士庞籍致仕。籍自定州召还,既入见,诣中书求致仕。执政曰:『公康宁如是,且上意方厚,奈何欲去之坚也』籍曰:『若待筋力不支,人主厌弃然后去,斯不得已尔,岂得为止足哉』遂归卧于家,前后凡七上表。乃许之。仍诏籍出入如二府仪。丁酉,诏三司置宽恤民力司。
六月乙亥,遣官分行天下。访宽恤民力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