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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细细数来,令人神往之余,看青山白水,却也不免为之怅然。
“北地英雄如斯!有察罕,又有小邓。请先生观之,我比之察罕如何?比之小邓又如何?”朱元璋问罢该如何应对益都战事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好似漫不经心地转口一提,目光炯炯地看着那老者,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海东小邓,用兵虽锐,毕竟年岁尚小,或不及察罕老辣。”
依照邓舍的军法,文案与诸将虽然分属两个系统,有互相监督的意思在内。但是文案既在军中,想要升官,其实还是离不开带军主将的赞许。自然,主将要有过错,文案密报与上,也可算一条升官的途径。
诸将都笑。
诸将纷纷让道,郭从龙从人群中挤出来,行个军礼,道:“两位大人说的都对。末将位卑人微,不敢乱言。”文华国提起马鞭,虚虚抽了一下,故作不满,说道:“叫你说,你就说。扭扭捏捏像个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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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在这儿打过仗。到了汉景帝时,七国之乱,名将周亚夫攻梁国,亦曾屯兵此地。后国除,改山阳郡,昌邑为治。至东汉,又为兖州治的所在。吕布与曹操争兖州,也曾经屯驻山阳。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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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友谅放声大笑,道:“老张,老张,你也忒过把细。益都之战,有何难断?纵远在千里之外,朕也明断无疑。”张必先恭谨说道:“臣愚昧,愿闻我皇详说。”
文华国心中有事,此时却哪里有心情听他们谈论古今?避之不及。私下里对亲兵们说道:“难怪主公上次酒后给俺说道,儒分多类,有真有假。如姚先生可谓真儒。像这些的酸儒腐儒,闻之迎风能臭八百里。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还在哪儿纸上谈兵、论事讲古。岂有此理!”
昌邑,也是一座名城。其城池不大,方圆数里而已。但若要追溯历史,可到千余年前。秦末,刘邦麾下有一员名将,名叫彭越的,堪与韩信、英布齐名,后来被封为梁王。他就是昌邑人。司马迁称赞其:“虽故贱,然已席卷千里,南面称孤,喋血乘胜日有闻矣。”不愧齐鲁英豪。
又有一人出列,说道:“末将以为,契大人所言太过多疑。”诸人转目去看,说话此人名叫张仁甫。本为通商高丽的一个商人,是个“都纲”,也即商人的头头。因倭寇之乱,高丽漕运不通。他曾助丽朝运输过全罗道的赋租。邓舍入平壤,大家都是汉人,他很自然地就又转投邓舍。先归刘杨的水军统属,不久后,转拨入平壤步卒,现为千户。统带的皆为归编后的高丽降卒。这个人战绩虽很普通,但是因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多,眼界与见识还是很有一些的。以商人之身,改而从军,胆略也有。
同一时间,奔赴益都的张歹儿也调出精锐,行走最前。日以继夜,夜以继日。便如大雷雨即将来临的前夕,空气窒闷,令人倍感压抑。这压抑不但对海东援军,察罕的各路军马亦然也有相同的感受。
郭从龙说的对。不管察罕有没有设伏益都,文华国反正都是要先取济南的。这一则情报,对他们来讲,其实并无太大的影响。至不济,承认两路分军的疑兵之计失败,下边准备好接一场硬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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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皇英明天纵,家乡旧楚之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此英雄之故乡,豪杰之闾里。今之元,便如昔日之暴秦。区区察罕、小邓,臣虽誉以为英杰,不过逞一时之豪强。又岂能与主公相比?”
郭从龙慨然应诺。他也渐渐已经习惯担当重任了。其指挥军队之本领,或许尚不及万人,但是引千把人闯关陷阵,却正为拿手好戏。披挂整齐,引军出阵,带千余骑兵,放开马蹄,泼剌剌,径自奔赴前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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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罕点了点头,回望北边,悠然道:“张歹儿也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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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主公之词,当调寄《沁园春》。似乎还没有吟尽,不知下句是何?”
元世祖年间,曾在此开凿运河,连通了胶莱河南北的两段,并广开新河。其最盛时,漕运的规模相当江南漕运之六成。河道上的水手、军人数万,船只千艘,岁运米数十万石。不过因耗资太大,所以只不过运行了数年,就废弃不用。但规模尚存,太平年间,也是帆樯如云,商旅往来,十分的热闹兴盛。现今乱世,纵有毛贵、王士诚的先后经营,依然常用此道运输粮食,但较之以前,却毕竟凋零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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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友谅志气踌躇,很满意张必先的回答,说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说的好!哈哈,说的好。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大丈夫当如此!”
出生或者祖籍在徐州的历代帝王,开国皇帝就有汉高祖刘邦、南朝宋武帝刘裕、五代梁太祖朱温、南唐国君李昪等等诸人,又有西楚霸王项羽。这些大约应为确定无疑的。再加上明太祖朱元璋。还有把光武帝刘秀,三国昭烈皇帝刘备也算到徐州的,又有说孙权也是在徐州出生的,以及曹操、曹丕也是徐州人。还有南齐高帝萧道成,南梁武帝萧衍,说这两个人是萧何的后代。萧何,徐州沛县人,因此也把他们算做徐州人的。乃至太平天国洪秀全,都有说是祖籍徐州的。
张歹儿的密报,很快送至了文华国军中。
文华国面相憨厚朴实,实际并非心中无数之人。用夜壶赶走绣花枕头的事儿他都能做的出来,又岂会只因为几个“酸腐之儒”的侃侃而谈,便对他们另眼高看?却也是那几个文案们没有识人之明,万没料到,搬起石头反倒砸了自己的脚。委实有些殊料未及。
邓舍吟诵的声音渐渐高昂:“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城头红旗,城外元军。两军对阵,杀气冲天。洪继勋喃喃重复,道:“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邓舍军法:诸将多不识字,来往公文、军报全赖文案。故此,若有因公文讲解差错而导致出现军事行动失败的,论文案之罪,法不坐诸将。所以,倒也不怕文案们由于游兴大发的缘故,玩忽职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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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谁会胜?”
张仁甫道:“张帅为人谨慎,遇敌不躁。且又探明鞑子伏军的斥候,正是他所部军中的。当然具体情况他最为了解。契大人所言固有道理。但以末将认为,鞑子设伏益都到底真假,还是应以参考张帅的意见为重。”
山东齐鲁名国,自古四战之地,这话说的真是一点不错。随便走到一个地方,也许脚下踩到的土地便曾经是金戈铁马的古战场。其实,又何止山东。华夏文明源远流长,放眼南北,无论东西,无数的名城重镇,动辄千百年计。其间也不知到底出过有多少的英雄豪杰,能人志士。也不知到底有过多少或风流、或慷慨,或名流千古,又或者早已湮灭的故事。
每一个人,敌我的将领、书生、士卒、百姓,甚至包括棣州的田丰在内,全部屏息凝神。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决战的时刻就要到来。海东若胜,则益都活,邓舍正式宣告步入中原,并且站稳了脚跟,逐鹿天下的群雄里从此便会又再多出一个豪杰。而海东若败,则察罕之势,今后便将要由陕西、经河北、到山东彻底连成一线。至少就北地而言,再也无人能挡。到底谁会胜,谁会败?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亲兵笑道:“无非想引起大人的注意,升官发财罢了。”
文华国伸长脖子,往诸将群里看,找到了郭从龙。他此次来救援益都,所带诸将中多有老资格的军中宿将。郭从龙才是个小小的千户,不管按资排辈、抑或单纯讲论官职,都排不到前边,站在人堆里,排在后列。文华国看重他得邓舍信赖、同时又有奇袭文登成功的战绩,点名问他的意见,道:“老郭,你怎么看?”
回答他的是一位年约五旬的老者,文士打扮,面容儒雅,抚须说道:“海东燕王年不及二十,数年间而竟能平辽定丽,如今又更有胆略携军渡海,尽收故齐之地。关铎、王士诚,皆一时俊杰,悉数灭于其手。年虽幼小,胆略之足,世所罕见。不入虎穴,不得虎子。此非常人也。
朱元璋的祖籍一向争论不休。一说,他的祖籍为徐州沛县。
“不在益都,就在济南。”
当然了,登高吊古,是为文人骚客的雅兴。文华国出身马贼,对此却是丝毫没有兴趣的。他帐中也有谋臣、文案之属,许多都是辽东人。自来到山东,操办公务之余,尽管战事紧急,依然还是有几个文案很有些闲心思到处去凭吊,回来营中,再滔滔不绝地讲述故事,好似显示才能。
金陵城中,朱元璋压指按图,笑而问道:“先生以为,益都战事谁胜谁负?”
徐州人杰地灵,人赞之为:千古龙飞地,一代帝王乡。
“察罕之伏军,你以为会在何处?”
文案接过来,看了一遍,回答道:“回平章大人。张帅言道:鞑子设伏益都城外,彼部斥候探明,计有两万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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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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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丘李察罕,以布衣而起,亦不过数年间,即威震中原。兵锋所到,罕有败绩。纵以刘福通之盛,也非其敌手。想宋盛时,雄师百万,面对李察罕的长枪军,却几无招架之力。且又敬文重儒,肯礼贤下士。驱使健卒,如用走犬。声望之高,隆隆炎日。此亦为非常人也。
朱元璋沉吟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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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是一个幕僚,跟随文华国的时间很久了。文华国坐镇平壤,此人常常出谋划策,很得文华国的倚重。却是个回回,名唤契长寿。至正十八年,他随其父契逊避乱入高丽。后来邓舍得海东,征集四方的贤良方正入平壤,其人亦在征召之列。邓舍亲试其才,发现他文武双全,又懂文事,又通兵法,是个难得的人才。因此,拨给了文华国,为其膀臂。
邓舍语转慷慨,身虽染病,志气激昂。元军、山峦、河流、雪后的大地,一一跃入他的眼帘。追思往事,展望明朝。他意气雄浑,说道:“今我援军既然已到,无论察罕设伏益都也好,掩藏济南也罢,是胜是负,且在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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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接连两三天,东西两线、乃至益都、济南、华山等地,似乎都不约而同地停息了干戈。历经两月鏖战的山东半岛,一时间忽然由喊杀震天转入了看似表面上的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