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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叶麟你的知识很广博。”方信点头道，“双马童是婆罗门教的传统善神，传说神力很大，可使盲人复明、公牛产乳、朽木开花……”
其次，我很好奇，方信这个自称为神的家伙，现在沦落为一个邪教的教主，他见了我会不会害臊。
守卫加强、岗哨增多对方信来说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重症病人被分别关押了，病房从相距5米变成了相距50米，而且中间还层层设卡，防止病人们“串联”。
为了不让方信完全掌握话语权，我插嘴道：
“方、方先生！”
“彩彩，你犯了一个错误，如来佛，也就是释迦摩尼，他不属于神仙的行列，而是跟孔子一个层次的‘圣人’。‘释迦摩尼’这个尊号，翻译过来就是‘释迦族的圣人’，而‘佛’的意思是‘觉悟者’，真正读懂佛教的人，不会把释迦摩尼当成神的，他只是乔达摩·悉达多，净饭国的王子，心忧天下终于悟道的圣人。”
宫彩彩慌忙替方信解释道：“科学幸福研讨会不是宗教！叶麟同学请不要说下油锅这么野蛮的事情了……”
“请、请别难为老奶奶……”宫彩彩从钱包里掏出50元投到了功德箱里，畏畏缩缩地对凶僧说道，“就让老奶奶安安静静地拜菩萨吧。”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再给宫彩彩一个胆子，她也不敢上去管闲事，但是此时一来有教主方信，二来有我，对方不管怎么说还是僧人，于是宫彩彩终于鼓起了些许勇气。
我拽着方信的胳膊把他稍微拉远，问：“你不是在我面前自称神吗？现在当着宫彩彩怎么又正常了？”
我之所以会跟方信一起游览西城区见仁寺，其中的缘由是这样的：
另外，方信并不是非带我去不可，宫彩彩也被随机挑选成了“大智者”的随从，她得到这样的机会超级兴奋，觉得距离自己的愿望达成又近了一步。为了不让宫彩彩的世界观受到进一步摧残，我决定陪方信和宫彩彩一块去逛见仁寺，好利用老爸在饭桌上传授给我的宗教知识，对方信的谬论进行反击。
“至于观世音的事情我知道！她的原型是印度婆罗门教里的双马童神！佛教创立之后把双马童纳入了自己的体系，称为‘马头观音’或者‘马头明王’！那时候观音还是男的呢！不过中国人觉得由一个男人负担送子的任务，有给老百姓戴绿帽子之嫌，于是就把观音给改成女的了！”
见仁寺取“智者见智，仁者见仁”之意，虽说古意盎然，但是总被人戏称作“贱人寺”，说这一寺和尚都是贱人。
我们在寺庙门口碰头之后，宫彩彩万分紧张地跟方信搭话，白教授事先嘱咐过，“大智者”之类的内部称呼不要在外面乱用，对于这位事实上的教主，只需要称呼“方先生”就成。
首先我需要跟方信这个真正的科学幸福教教主搞好关系，好得到接近因果计算程序的机会，完成跟艾淑乔的交易。
看到这个钻到钱眼里的凶僧，我就觉得“贱人寺”这个外号一点都不冤枉，可怜总是有善男信女听了宣传，误以为这里历史悠久，一有空就跑到这来烧香拜佛。
喂！盲人和朽木倒是得到了福音，但是这位大神有没有问过公牛的意见啊！反正我要是突然能产乳了，我可不高兴！
于是教主方信，以及我和宫彩彩两个教友，以类似去武馆踢场子的姿态，进入了描金勾银、雕梁画壁、牌匾高悬的见仁寺大门。
“双……双马桶？”一个貌似只有18岁的眯缝眼小沙弥，在路过的时候听了只言片语，然后口出惊讶之言，“观音的原型竟然是马桶神吗？”
今天是周末，虽然见仁寺的门票贵，但还是吸引来了不少人前来烧香拜佛，其中以中老年人士居多。
然而我疏忽了一点，当今不管是名山大川还是陋屋小室，得道高僧、居士的数量，基本跟大熊猫一样稀少，在见仁寺这个向游人收高价门票，节假日票价还翻倍的地方，别说有什么高僧，就算真正的佛教徒都没有几个。
既然精神病院再也起不到启发自己思维的作用，那么也多留无益，方信联系他父亲白教授，给自己办了出院手续，由于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狂躁型精神病，被判定对社会几乎没有危害，所以院长很容易就对他放行了。
一股脑说完这些，我的鼻子像匹诺曹一样变长了不少，这些宗教冷知识，一般人不会在饭桌上听自己的父亲讲起的。
周六那一天，他突发奇想找到了我，让我陪他去参观西城区的见仁寺，说是要藉此向我证明科学幸福教的优越性。
本来，这种存心捣乱的场合，叫小芹来是很合适的，但是小芹被任阿姨带去参加舅舅的生日聚会去了，脱不开身。
得了吧！连你这个白富美都认为门票小贵，何况是劳苦大众？这所寺庙根本就是和尚们敛财的摇钱树啊！
哪料到有一个面目凶恶的和尚，很煞风景地敲了敲菩萨身前的红木功德箱——里面动辄是百元大钞。
“哈哈，其实佛教也不是宗教。”方信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看着天际上的流云，“在美国，很多基督教徒同时也接受佛教思想，把它当做一种人生哲学——基督教《新约》里表达的思想，和佛教有许多相似之处，甚至有耶稣本人就是佛教徒的传言。”
被当面夸奖的宫彩彩立即羞红了脸，“我、我只是想在方先生身边增长些智慧而已，见仁寺里面的和尚也不能说是坏人吧？虽说门票有点贵……”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跪在蒲团上，诚心诚意地向观世音菩萨的七尺金身跪拜祝祷。
出院以后的方信，大多数时间不是去科学幸福教当他的“大智者”，而是整天穿得像个退休干部，背着双手，在冬山湖、大宁江边闲逛，从湖光山色里领悟宇宙真相。
非常意外的是，方信带着我和宫彩彩正大光明地迈入寺院，居然报了名字之后就不收门票，而且守门僧人还尊称方信为“方居士”，搞了半天方信是在佛教界有一定声望的在家修行之人，可以在全国寺庙畅通无阻。
“喂！您年纪这么大我不愿意说您，刚才您就没买我们庙的高香，而是用自己带来的香拜佛了吧？那是违反规定的！现在来拜观音，又一点香火钱都不投，这样是不会灵验的！”
“可、可是，”老奶奶为难地把遍布皱纹的手伸进自己的衣兜里，“我带来的钱都买了门票了，一会还要吃午饭……”
历史悠久个屁啊！真正的见仁寺早就在文革中被拆了！我还见过当时的和尚们被逼着手拿横幅，上书“什么佛经，净放狗屁”的历史老照片呢！现在的见仁寺是在偏离原址一公里以外的位置重建的！寺不是从年前的寺，和尚也不是从前的和尚！根本和原来的历史悠久没有半毛钱关系！
为了今天的行程，宫彩彩穿了一身比较素雅的衣服，淡黄色的丝质衬衣配上百褶裙，透出温婉的气息，而衬衣外面的小外套，在胸部尺寸上极尽遮掩之能事，仿佛不这样就不足以向佛祖们表示尊敬似的。
你要标榜自己创造的邪教比佛教更有优越性吗？真是恬不知耻，脸皮赛城墙，佛教怎么说也积攒了先人几千年的智慧……
方信始终认为，精神病人的呓语是最好的白噪声，如今想得到这样的白噪声都成了奢侈的事情，让方信很是郁闷。
我嘴一撇：“你的那个神名叫纳鲁吧？如今在身体里养个别的东西真是流行啊，鸣人不也在体内养着九尾狐嘛……”
“保佑我家老头子的病赶紧好……”
“方先生，我不明白……”宫彩彩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佛教有如来佛、观世音菩萨这么多神仙，为什么还说它不是宗教呢？”
“这些人真是瞎眼啊！”跟在方信身后踏上了寺院里的石板地，我低声吐槽道，“你从研究佛教起家，结果另立门户开创了科学幸福教那种邪教，佛教界应该宣布你为叛徒，把你下油锅才对！”
方信淡然一笑，“我只是神的容器，有的时候神会从我的身体里离开去观察世界，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自从冬山七雄逃出冬山精神病院以来，曾经被方信视为冥想圣地的精神病院，有了改变。
到了这时，方信的手才从背后拿出来，朗朗而谈的他颇有指点江山之意。
刚刚想对寺庙偏殿的观世音拜上一拜的宫彩彩，听了方信的话，突然不敢行动了，不知道是不是观世音的原型双马童喜欢让公牛产乳，这和宫彩彩祈祷的愿望相矛盾的原因。
我勒个去！你缺乏佛教知识就不要来当和尚啊！双马童是一对孪生兄弟，不是一对马桶啊！你随便污蔑观音大士不怕遭天谴吗！
冬山七雄冲击二十八中事件之后，领头的白西服被转院，其他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监控处置，方信在精神病院里也没有了挑战者，虽说对方的级数根本就不够，但也聊胜于无，现在可是无聊透顶了。
“不错，”方信没有改变双手倒背的姿势，两只淡色的眸子，既无善意也无恶意地向下瞟了宫彩彩一眼，“你心思纯净，不染尘埃，因果计算程序选择你作我的伴游，倒是很能反衬那些假和尚的丑态。”
我之所以答应和方信一块去见仁寺，原因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