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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开到一半，风向变了。
现在会议的主体，已经不是赔多赔少的问题，而是赔与不赔的问题。
秦长江坚持认为，神龙水库开闸泄洪，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人们生命财产的安全，是不可抗拒的自然原因造成的。神龙乡不应该赔偿华龙渔业的损失。
华龙渔业代表，美女律师陈晓卿却认为，水库开闸泄洪是人为原因。造成华龙渔业的损失，主要是开闸泄洪所致。所以，神龙乡具有赔偿的主体责任。
双方各执己见，互不相让，气氛陡然间变得紧张了许多。
高傲的陈晓卿没有想到在神龙乡这种偏僻闭塞的地方，会遇上秦长江这样的人。秦长江有礼有节的分析，从法律关系，社会关系等各方面的论述，让她一个巧舌如簧的人，变得张口结舌起来。
她气得一张俏脸变得通红，面对秦长江的回击，她气愤地说了一声，“不可理喻。”
眼看着一时达不成协议，华龙渔业董事长华天提议短暂休会。
总经理龙青与戴宗民站在院子里的一棵桂花树下说话。旁边，党政办主任赵辉作陪。董事长华天喊住要出门的秦长江，招招手道：“小秦干部，请留步，我想与你聊几句。”
秦长江客气地说道：“好啊，董事长想聊什么？”
会议室的人都走光了。趁着短暂休会，大家喝水的喝水，抽烟的抽烟，上厕所的上厕所。
其实，从华龙渔业光临神龙乡开始，包括秦长江在内的神龙乡干部，便都紧张不安。
华龙渔业提出的天价赔偿，一度让全乡干部寝食难安。
毕竟，开口一个亿的赔偿，神龙乡就算把家当全部变卖了，也凑不足这笔赔偿款啊。
华龙渔业早就发出信号，如果协商不成，他们便会走法律途径。
所谓的法律途径，无非就是华龙渔业起诉神龙乡。
一旦对簿公堂，性质就全变了。
他们将会由合作对象，变成对手。
在这场赔偿的戏中，戴宗民是最活跃的一个。他的屁股显然坐在华龙渔业的一方。似乎神龙乡赔偿华龙渔业的损失是理所当然的。
当然，戴宗民极力想表现的是，他希望通过他的努力，让华龙渔业减少赔偿要求，而不是像秦长江一样，拒不赔偿。
“小秦同志，请坐。”华天笑吟吟地看着秦长江，招呼他道，“小秦同志，很年轻嘛。”
秦长江笑笑道：“董事长您也请坐。”
“听说，水库开闸，没经过领导同意啊？”华天认真说道：“小秦同志，你不知道水库已经被我们承包了，放养了珍贵的鱼种在里面？你没想到开闸泄洪，会造成损失？”
秦长江迟疑一下说道：“董事长，我想说句实话。别说我事先并不知道水库承包和放养珍贵鱼类一事。就算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也会毫不犹豫开闸泄洪。因为，在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受到威胁的时候，你们公司的损失，可以忽略不计的。”
“难道我们公司的权益就不应该受到保护？”
“不。你们公司的权益必须受到保护。”秦长江说道：“当财产与群众生命发生冲突的时候，生命才是最宝贵的。”
“我想问你，如果不开闸泄洪，后果怎么怎么样？”
“不开闸，最坏的结果，就可能是山洪爆发后，巨大的压力造成水库大坝倒塌决堤。”秦长江怅然道：“董事长，你知道神龙水库库容量有多少吗？”
华天摇了摇头道：“具体数据我不是太清楚。但我知道，神龙水库的库容量应该在十几个亿立方米之上。”
“您说得对。”秦长江苦笑道：“这么大的库容水量，一旦决堤，后果是不敢想象的。可以这么说，不但是神龙乡，半个山阳县都将遭受灭顶之灾。”
“会有那么严重吗？”华天显然在质疑秦长江的说法。
“董事长，我不是在夸大其词。”秦长江认真说道：“因为，我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
“好啊。”华天依旧笑容满面，“我们公司遭受了很重大的损失，你们神龙乡在这件事上想一毛不拔吗？”
“不是我们一毛不拔。”秦长江苦笑道：“董事长，神龙乡的现状就摆在您的面前。我们乡，一直是县里的贫困乡。实话说，我们是没能力承担这个赔偿责任的。”
“就是因为你们赔不起，所以你们拒赔？”
华天的神色，变得似笑非笑起来。
“不。我们拒赔，不是因为赔不起。如果责任在我，我们责无旁贷。”秦长江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们的损失，不是因为我们的过错造成的，而是不可抗力造成的。”
华天摇了摇头道：“你很固执。小秦同志，你不知道固执会害死你吗？”
秦长江轻轻点头，“我相信您说的话是对的。但是，我别选择。”
华天突然叹道：“我这次来，确实深有感触啊。这次步行进来，我一直就在想，你秦长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董事长您知道我？”
“当然。”华天哈哈大笑道：“我得知道是谁开闸泄洪造成了损失啊。这叫冤有头，债有主，是不是？”
秦长江沉默不语。
“小秦，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起诉神龙乡包括你？”
“想过。”秦长江道：“董事长，如果你们起诉，我们会积极应诉。”
“你觉得你胜诉的把握有多大？”
“我没有把握。但我不会放弃，不会听天由命。因为，我背后站着三万六千三百二十八个神龙村民。他们是我最坚强的靠山。”
“你知道神龙乡有多少人？”
“一个不差。”
华天竖起大拇指赞道：“小秦同志，看来你心里真装着老百姓啊。你们戴乡长，恐怕也不知道得这么详细具体吧。”
“不，戴乡长比我更懂得神龙乡。”
华天摇摇头道：“我这是第一次来神龙乡，但不是第一次见戴乡长。小秦啊，我想问你，如果我们华龙渔业继续与你们合作，你有什么想法吗？”
“如果董事长愿意继续合作，我非常赞同。”秦长江道：“但是，必须有合作前提。”
“前提？”华天惊异地看着他说道：“如果我们放弃要求你们赔偿，你还有要求？”
“有。”秦长江毫不犹豫地说道：“合作的基础，是双方共赢。董事长，我说实话吧，现在的神龙乡是你们公司唯一的选择。因为，舍我神龙之外，你们公司找不到一个更适合你们的基地了。”
华天惊异道：“你还知道什么？”
秦长江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