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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静初冷笑道:“不是早就通禀过了,都是自家人哪用这样麻烦。”说着就要去推门。
……
说到陶老太太,瑶华红了眼睛,提起帕子来擦眼泪。边哭边去看旁边的任静初。谁知道任静初偏偏没有了主意一般,之前鼓起来的怒火,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压制住了……容华真是用的好手段,有谁会再去在意一个面目浮肿、满脸血污的丫鬟。
丫鬟给任静初和瑶华行了礼,这才道:“在呢,奴婢进去通禀一声。”
进了院子,任静初向前看去,门口几个丫鬟低着头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听到脚步声,穿着藕色半臂裙的丫鬟,看到她们来了表情明显一变,不自然地向屋子里望了望。
老夫人低声道:“亏她是好心思,竟将这些都想周全了,我一时还没猜透她的意思,竟让她就这样做成了。现在只怕明霭还不能明白,要坏了大事。”
任静初安静下来,容华看看时辰,笑着道:“正好,午饭就在我屋里用了。”
丫鬟、婆子上来搀扶了红英、红玉就下去。
下人这样的惊慌失措,可想而知容华没料到她们会这么快就过来,尤其是没想到她会过来,想到这里,任静初更是脚步不停地径直进了内室。
屋子里没有了旁人,任静初只等着那丫鬟退下,就要开口问红英的事,谁知那丫鬟却向前跪行了几步不停地向地上叩头道:“不是奴婢强辩,就算外面再有什么风言风语,少夫人便去查了,奴婢也不怕对证,若是果真有此事,奴婢就撞死在这里,与人无怨,”说着又哭道:“事到如今,奴婢还有什么可欺瞒的,府里哪个不是传三爷要向少夫人要了奴婢,奴婢借着这话便向主子求了恩典便罢了,何必咬着不松口,对奴婢又有什么好处。”
李妈妈让人拿了汤婆子伺候老夫人喝了,老夫人歪靠在软榻上吩咐李妈妈,“给我备的饭菜太多了,我今天也没什么胃口,你找个妥当的挑两样饭菜给少夫人那边送去,让人准备了热盘,送去的时候别凉了。”
容华沉下脸来不说话,红玉只是一味哀求瑶华,瑶华终于受不住,弯下身来将红玉扶起来,“这话是怎么说的,红玉、红英,到底是怎么回事?”
瑶华跟在任静初后面进屋,也看向跪在地上的丫鬟,与那丫鬟的目光一碰触,心头油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瑶华视线只在那丫鬟脸上一转,便抬起头挪到容华脸上。
这边的红玉也不停地磕头,“二姑奶奶就帮奴婢们说句话吧!就算将心掏出来,只要能证了清白,奴婢们也心甘情愿。”
容华请任静初和瑶华坐下,又让丫鬟去端上好的茶来。
瑶华这边不紧不慢地说着话,任静初已经缓过气来,刚要问容华何时将红英送走,若是薛明霭再要人要如何说法。
红英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嘤嘤地掩面哭泣,“奴婢知道说什么都没用,既然三奶奶也在这里,奴婢今儿就在少夫人、三奶奶面前许了愿,”说着一边用袖子擦了眼泪一边说:“奴婢绝没有些腌臜的心思,主子们不信,奴婢就剪发明志,明日去庵里做了姑子就是了。”说着从袖子里掏出剪刀来,将自己的长发扯下就剪了下去。
外面已经有人道:“侯爷回来了。”
这哪里是要向她讨主意,而是要她从旁边附和罢了,若她说不能就将人这样糊里糊涂地送走了,任静初除不掉眼中钉,自然会牵连着她一起怨了,若是她说就顺了红英的意思,她就算是帮了容华的忙。
……
屋子里的下人本就少,容华几个也是猝不及防,眼睁睁地看着红英的头发纷纷落在地上。
任静初无心四处看,只想见到容华问个清楚,眼见就要到容华住的院子,便加快了脚步,瑶华只得加快脚步跟在旁边。
老夫人叹口气,“这些孩子小时候都是极好的,怎么一眨眼就……”
琉璃帘子清脆地晃动,任静初还没来得及抬起头来看容华,一眼看到了地上跪着的丫头。
瑶华还在四处张望,引路的婆子道:“往前面就是了。”
容华羞涩地笑了,“让二姐惦记着。”
瑶华思量间,任静初的目光已经从地上的丫鬟脸上挪开,看向椅子上的容华。陶容华比她上次见的时候气色好了不少,整个人似一块玉,莹润得能透出光来。
容华淡淡地道:“将红英、红玉扶下去吧!”
那丫头穿着青色的衣裙,紫色半臂,梳着双螺髻,弓着身子跪在那里,脸色苍白,神情惶恐,面目浮肿没有半点颜色,只是悲悲戚戚地哭着。
容华笑着站起身,“三弟妹也来了,”说着去看瑶华,“怎么和二姐一起……”
丫鬟们阻拦不得,只焦急地跟着上前,还是锦秀看到了众人忙打帘道:“任大奶奶、三奶奶来了。”
容华是算定了,这次定不会吃亏,所以才在她们面前演了一场苦肉戏。
容华这才看向瑶华,“这件事我也是要跟二姐商量,自打祖母过世,红英就跟我说,要去祖茔那边帮衬着四时祭祀。我也拿不定主意,若是挡了倒是坏了丫头的一番心意,若是就让红英去,红英在祖母身边久了,知晓祖母的心意也算是替我们尽孝心。”
听到容华提起了她,瑶华因笑道:“我刚走进园子里,恰好就遇见了。”
话说到这里,旁边有个穿着豆绿色衣裙的丫鬟也跪下来求情道:“姐姐说的都是实话,若是姐姐果然有什么……奴婢岂有不清楚的道理,再说姐姐又哪里有机会见三爷,”说着也哭起来,“奴婢们跟着少夫人进了薛家,怎么敢给少夫人丢了脸面,再说,奴婢们从小在老太太跟前儿长大,若是品行上有什么差错,老太太怎么能将奴婢们给了少夫人。”说着去看瑶华,“二姑奶奶,您也替奴婢说句话,”更跪行几步到了瑶华脚下,“在家里,二姑奶奶常和奴婢姐妹在一起,奴婢姐妹岂是那种没有心肝的?二姑奶奶玲珑心肠的人,岂会与我们姐妹交心?我们姐妹在府里如何,二姑奶奶最清楚不过的。”
任静初不停地看向屋子里跪着的丫鬟。
任静初瞪大了眼睛,瑶华也是怔愣住了,还是容华先回过神来急忙叫丫鬟将红英手里的剪刀抢下来,饶是如此,红英剪头发时还是伤了自己的脸颊和脖颈,一下子弄得鲜血直流。红英也不管这些,只是道:“求少夫人成全了奴婢,让奴婢去陪伴老太太,奴婢想在老太太面前尽尽心力。”
三奶奶那边出了事,满府的人都看着,最后还是靠怀着身孕的少夫人伸手压制住了,经过了这几件事,往后老夫人恐怕会越来越依靠少夫人。
任静初这才明白,一早在地上跪着丫鬟就是之前提到的红英。任静初冷冷地开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三爷要错了人?”
容华和瑶华说了话,这才收起笑容看那丫鬟道:“你先下去吧。”
老夫人这是怕少夫人过于劳累,心里挂念着,李妈妈笑着应了,“老夫人放心,我这就让人去安排。”
容华梳着芙蓉归云髻,偏带着一朵鹅黄色堆纱花,戴着小巧的碧玺耳饰,脸上的表情自然,眼睛明亮清澈,几乎能照出她的影子,红润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恰到好处,莫名其妙地让她觉得似是能将她看透一般。
任静初本来气势汹汹地来找容华讨要的结果,却没等她开口,红英就要被送进了家庵,没有比这个再让人意外的了。
容华这样随意地坐在那里,见她来了便放下手里的茶碗,微微一笑,似是习惯地迎她进屋,要与她闲谈般,让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这样的熟悉,就像是见到了某位故人……只是她心里的却不是惊喜,而是一种深深的惧怕。一种说不出来,又难以求证的恐惧……太像了,这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是看到了五妹妹,那个从小与她格外亲近的五妹妹。
任静初看那红英表情坚定,并不像是作假,再说长发已经尽剪了一半,再也不能挽起来,额头上、脸上脖颈都是血污,看过去好不骇人,任静初看过去怔愣住了,不知该说什么……
婆子先上前道:“少夫人在吗?任大奶奶和三奶奶来了。”
瑶华笑着打量着容华,“早前听说妹妹有了喜,却不敢过来。如今妹妹的胎也坐实了,这才来瞧瞧。”不知怎么的,看到容华嘴角微扬,颇有深意的笑容,瑶华忽然心不在焉起来,陶荣华的面孔不时地浮现在她眼前。
红英在旁边听了,不停地向容华磕头,“少夫人,奴婢真的没有那种心思。”
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三爷平日里被二太太压制久了,加上之前曼儿的事,现在只怕要借着红英都发放出来。虽是这样想,却不能就这样说了,“三爷想必是听说二老爷要红英,这才着了急,现在清醒过来,心里定是悔着,不敢再提起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