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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如娜没有应他,只是越过他望向室内的赵绵泽,好久都没有动弹。赵绵泽自然也发现了她。瞪了一眼立在她身边极为尴尬的何承安,他的脸色极是难看,不过转瞬就恢复了一惯的笑容,朝兰子安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去,才向赵如娜招手。
二虎子很少见到像赵如娜这样出身尊贵的皇室妇人,被她那一笑闹得顿时红了脸,赶紧让开身子请她里面坐,可说起李邈却有些踌躇。
冷冷笑着,夏问秋轻轻抚着他光光的肩膀。
她只能理解为,他要用自己的受伤,来警告刺杀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同时,他选择这样做也是为了维护那个人,迫使她或者赵樽放弃找那个人寻仇。由此,她推断,那个人与东方青玄关系极为亲密。
如今她的身边,能信得过的人,只有李邈。
她知道,或许这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是啊,前些日子,也有牧民活动的。”又有人说。
今儿怎会有?天晴的原因?
今天晚上宫中有夜宴,招待从高句国来的使臣,皇太孙赵绵泽为了以示天恩,不仅亲自作陪,素不饮酒的他还破例喝了不少酒,宾主尽欢,好不热闹。
翘了翘唇,夏初七别开脸去,看着工事进度,拍了拍手。
“哪里都成。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她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的威胁来得极为森森然,她脸蛋儿一红,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翻了个白眼儿,捏着拳头捶在他的胸口上,随即又忍不住笑着抚平那一处,放软了声音,“赵樽,等这一仗打完了,你说你能不做王爷吗?”
她张了张嘴,还是摇了头。那种不踏实的感觉,只是基于一种保护的本能,或者说来自女人的第六感,她说不太清楚。他整日事情太多太累,她也不想说出这种“莫须有”的事情来让他担心,只好将脸贴过去,蹭在他火热的胸膛上,小声儿发笑。
“好的。”
他目光微微一眯,看着赵如娜脸上的恨意,像是松了一口气,扶她坐下来时,眼睛里的宠溺多了一些,可狐疑的情绪也更深了一层。依他对赵如娜的了解,她为人虽不太多话,可心地存善,并不是这样极端的人。
赵绵泽身子微顿,面上有刹那的怔愣。
二虎子好心的提醒他,可赵如娜如何敢将这样的大事告诉别人?
“他若身死,菁华还可改嫁吗?”
他转身将她压下,一双醉红的眸子半阖半眯,低头便吻她。
“菁华,你坐,我让何承安泡茶来。”
“老孟!”夏初七挑了挑眉梢,沉了声音,“你们最近这些天,有没有见到有鬼鬼祟祟的牧民?在驻地周围晃来晃去的?”
这个问题,太尖锐。
可除了阿木尔之外,东方青玄还能维护谁?
这个决定很是冲动,她也不知道此去辽东结果会如何,更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她是一个女人,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思想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而她能被人称为京师才女,不仅知诗书礼仪,更是通读历史。她非常清楚,从她踏入定安侯府那一刻,她与陈大牛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毁俱毁”的关系。即便他马上要另娶旁人做正妻,她这一辈子也只能是他的女人。如果他有事,她的一生也就毁了。
“黑皮,你总唱这些,能不能换点新鲜的了?”
“何承安!”
“快了吧!”
“小尼姑猛想起把偏衫撇下,正青春,年纪小,出什么家?守空门便是活地狱,难禁难架。不如蓄好了青丝发。去嫁个俏冤家。”
“讨厌,不气我不行啊?”
“谢谢!”
他低低说着,伴着软软的呼吸,细细的呢喃,气息扑在她的面颊上,像被烙铁在煎,生痛,生痛。她僵硬着,一动也不动,看着他紧闭着眼睛说醉话,看他喊着夏楚的名字在光影里颤抖着手解开她的衣衫,看他红红的俊脸上久违得恍如隔世的爱意,一颗心整个儿的碎掉了。
一年多没见了,她还好吗?
他声音放缓,也冷厉了不少。赵如娜目光微变,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这个被时光雕琢得有些不太相识的男人,微微摇了摇头,咬唇低头,“哥,十九叔是我们的亲叔叔,他待我们不薄,何必手足相残……”
因为,听赵樽的意思,东方青玄应是事先就知道有刺杀她这件事的,但是他没有在刺杀之前阻止,而是选择在刺杀发生后替她挨了三箭。
“快挖,挖完了回去给你吃好的。”
夏初七点了点头,挨近一点紧紧环住他的腰,等他闭上了眼睛,她却又再次睁开,膜拜般看着他俊朗的面孔。他的额,眉,鼻,唇,一点点用视线描述着,觉得怎样看都看不够。她的男人长得这样迷人,她实在是捡大便宜了。想想,莞尔一笑,她将手慢慢放到他的胸膛上,抚摸着,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低低叹了一口气。
“将来你便是我大晏的长公主,改嫁又有何不可?菁华,哥哥一定会让你幸福。但凡你看上哪家公子,不论他出身如何,哥哥必当成全,不会再让往事重演,让你走上联姻一途。”
“不要伤害郡主。”
“好嘞,加油嘞!”
“何承安,本宫要你亲自去一趟漠北。”
去年的松子坡,他救了她。
“什么?”赵绵泽装傻。
赵绵泽撑着额头默了默,像是考虑了许久,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绣工精巧、颜色却极为陈旧的香囊来,摊在手里摩挲了片刻,脑子慢慢浮现起一张浅笑的面孔来。
自从太子赵柘过世之后,她就一直住在那里了。
漠北锡林郭勒草原上,一连好几天的大雪之后,今日天儿总算放晴了。正午的阳光照射在茫茫积雪上,极为刺眼。金卫军一大群人在黑皮大哥粗声粗气的小调儿声里,正在离大军驻营里约摸几里地的雪地上挖着陷阱。
“叩叩叩……”
“绵泽?”
冬天的太阳最是惹人喜欢,可雪化时寒冷且不说,北狄人的耐寒能力明显比大晏人强,往常在这样的时候,哈萨尔必定会派兵来骚扰。可这一连几日天晴,他却没有什么动静儿,情形极是罕见。赵樽最近一直在派斥候摸清哈萨尔的主力位置,也不会贸然出击,形势一时胶着起来。
“哦。”绿儿重重点头,却完全一头雾水。
赵如娜手里捧着一件冬衣,像是冻得狠了,面色和嘴皮都有些发白。可外间风寒,她却一直等到兰子安背影离去,才施施然入了屋,反手关上房门,将为赵绵泽做的冬衣放在了他的面前,自始至终只盯着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兰子安愣了一瞬,赶紧低头拱手请安。
“菁华感谢哥哥的成全。”
“是,菁华不懂。可哥哥你将来会是大晏皇帝,十九叔他只是藩王,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他又如何会不放过你?且依我看,十九叔他无意于皇位,哥哥你又何必?”
“哥……”
他淡淡看她一眼,揽她过来,拍了拍她的后背。
他究竟是何时爱她那样深的?她怎会毫不知情?
她原本以为她是恨他的。当然,实际上,她也是恨他的。披麻戴孝出嫁,三跪九叩他的亡妻,放眼天下,再没有比这更羞辱的亲事了。那时候,她即看不起他,却又不得不佩服他。他能够为了亡妻做到如此,那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侧夫人……”绿儿拉住她,“我陪你,你一个人不安全。”
赵如娜微微一惊,“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楚儿……楚儿……为了你……我准备了一年,是时候了……”他双臂加劲,紧紧抱住她,拿自己的脸在她的脸上轻轻蹭着,像一只想要讨好主人的小狗,嘴里说出来的话全是爱意,一声声呼唤震撼着夏问秋的心。
夏初七笑着在雪地上转着圈,时不时瞄向一望无垠的雪原。突然,她双眉一锁,发现了远处一抹疾驰而过的牧民影子。这里离大晏军驻扎的营地就五里左右,虽然赵樽从来没有阻碍过牧民的正常生活,但漠北境内的牧民们忌惮“冷面阎王”的名号,早就避得远远的了,附近一般很少看见有牧民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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