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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她是想小十九，赵樽轻轻拍着她的背，并不吭声，只是听着她的抱怨，等她闭上了嘴，方才揽紧她抽高被子，哄道：“睡一会，等你醒来，便都过去了，咱们姑娘也回来了。”
杀气伴着额尔古的风，像一个个凌厉的刀片儿，刮了过来。
“大汗！”
“……莫名其妙，装高深！”
这些人听见是他，吃惊、紧张、害怕……各种情绪自是纷至沓来。
狠狠一咬牙，他冷笑道，“是与不是，捉住了交给南晏皇帝处置便知。”
“……代价恐怕大汗你承担不起。”
“啪”一声，他摔出手上的酒杯。
“怕，怕死我了。老爷，他们好凶，还要杀人呢。”
眉头一蹙，赵樽沉着面孔看她，许久没有说话。
这样紧张与压迫的感觉，让夏初七仿佛又回到了南晏京师那个政权交替的夜晚。马嘶声、人沸声、狗吠声，脚步声，金铁声……无一不带着肃杀的气息。鲁班节的喜庆余韵未过，这一座古城便陷入了空前绝后的恐慌之中。那些在河边约会的情侣提着衣服钻入了草丛，那些远道而来的商旅闭户不出，那些兵卒们在全城搜索，出动的人马之多，堪比一场恶战……
又或许，他回答了，夏初七并没有听见。
“你们是什么人？！杀，给我杀光他们。”
似是没有想到他们会成为扎那大汗的座上宾，赵析微微一愕，拿杯子的手僵了僵，差一点洒了杯中之酒。不得不说，如今的赵析是典型的一块夹心饼干，两头不讨好的人。他原本受命于赵绵泽来到额尔古，没有想到会被夏初七与赵樽要挟，更没有想到兀良汗的诺颜便是“死去”的东方青玄……这个时候的他，在漠北得到的秘密太多，反而如坐针毡，生怕与他们扯上关系，又不得不与他们扯上关系，左右都不是人。
“……我是猫！”
“……你说呢？”赵樽看傻子一样看他，语带讽刺。
赵樽唇角微扬，云淡风轻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大汗莫要嫌弃便好。”
夜幕下的漠北古城，火光点点，与高远的苍穹上空那一颗颗的繁星相映一处，别有一番草原的风情。扎那大汗的行宫离举行鲁班节的广场不远，是一处汉式建筑，夯土的墙面，军御的堡垒，引水的檐沟，一应皆全，若非心知身在漠北，单看这行宫的汉化，一定会以为自家身处中原腹地。
“靠！”夏初七剜着他，“我不是小狗，别老这样拍我。”
不仅睡不着，她索性翻身起来，盘腿坐在他面前，大眼睛鼓鼓的。
“……你真的不是？”他一本正经。
他的话，显然是对夏初七说的。
赵樽喉咙一梗，冷冷剜她一下，答非所问。
“老爷……”
扎那大汗眼睛微眯，琢磨着他的话，心里寻思：难道还真是他家姑娘？若不然，为何会说她打小就在身边儿？怔了片刻，他缓缓沉下脸来，一字一顿，说得很是缓慢。
檐角下的灯笼，散发着白惨惨的光线。
东方青玄眉梢一扬，像在看一个疯子。
“……阿七所言极是。”赵樽大言不惭的接受了她的褒赞，搂住她的姿势未变，在一股子冷风的吹拂下，神色倨傲，衣袂飘荡，马刀染血，一双锐目越发冷冽，扫向座上似是一群不敢置信的兀良汗权贵时，一字一顿，全是藐视的语气。
瞥他一眼，夏初七翻了个白眼儿。
若说较为熟悉的人，便只有一个宁王赵析了。
顿一下，他伸长了脖子，“不知有未婚配？”
落晚时分，额尔古的天色黑沉了下来。
“你啊！”他叹一声，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原本就没有恨过他。”
顷刻之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突地敛眉。
夏初七耳朵里没有声音，自然感觉不到紧张的气氛，她静静地偎在赵十九身侧，心底一片平静，语气更是带着一股子不合时宜的调侃，“老爷，咱们双拳难敌四手，恐是不能全身而退了，如果一会儿扎那大汗也让我们选择的话……你是愿意断手，还是断脚？”
她眼风斜斜扫向赵樽，似笑非笑。赵十九像是感应到了她眼睛里的“杀伤力”，轻咳一声，放下手上的酒杯，沉声道，“回大汗，鄙人家中已有妻室。”
在座的人都是兀良汗的重臣，也都是草原贵族，他们受到的汉化洗礼极重，包括扎那大汗在内，这些人基本都懂得汉语，可以毫无障碍的用汉话与人交流。这会儿，也不知是为了展现兀良汗的诚意，还是为了与赵樽拉近距离，不像在鲁班节上他们都使用本民族的语言，而是一概换成了汉语。
但是，兵卒们在他满是恼意的吼叫下，像是突地惊醒，除了那个断了一臂的兵卒，其余人白着脸又一次往前逼近，速度比之先前最快，杀气比先前更浓。但赵樽是何许人也？功夫深不可测，连东方青玄都不敌，又何况是他们这些人？
她真的没有想到，那一堆榫卯结构的精巧模型，竟然就是阴山皇陵的实物机关图？如此一来，那个东西得有多珍贵？且不说有了它就能破解皇陵机关，获得大批宝藏，即便只是那模型本身，也将是价值连城的珍宝了。
夏初七嫌弃地刨开他的爪子，担忧的问，“你说，他会把小十九还给咱们吗？”
“本汗原本还想为贵客保媒，看来……是不必了。”
紧紧偎在他的身侧，夏初七斜眼瞅他，哆嗦一下身子，极给他面子。
有扎那大汗请客，行商帐中未备晚膳。
一个普通的商人，如何敢对兀良汗的大汗说出这般不恭敬的话？
“时间过得好慢！天儿为什么还不亮？”
只两个字而已，场上竟是响起一阵齐刷刷的抽气声。
“老爷我不喜杀人。”
赵樽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夏初七放眼望去，除了几个在鲁班节上见过的兀良汗官员，并没有旁的客商在，也没有她渴望想见到的面孔——她的小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