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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两姐妹兴致勃勃地聊上了，一晚上没有怎么插话的元小公爷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大袖里伸出一只净白如玉的手，在瓷盘里捡了一颗花生米丢到嘴里，一边嚼巴着，一边抬手拨了拨发髻，笑得风流倜傥。
“这才对嘛，来，坐过来点，与我说说宝音的事儿。”
“晴岚，宝音……来了么？”
看着灯火下熟睡的面孔，他好几次都想把她摇醒。
赵樽却在这时，突然喊了一声，“丙一……”
时下之人视“孝”为上，晴岚是夏初七的妹子，陈景便是夏公的女婿，这会老头子要他陪，他可不能像后世的女婿一样拒绝，还非得要跟人闺女睡一被窝。略带遗憾地跟上夏廷赣的脚步，陈景一步三回头，看着晴岚绞着帕子的手，无奈一叹，大步去了。
“爷，你今儿晚上怎的这样识趣，还做起月老来了？”
看他的表情，晴岚便知他有想什么，失望什么。
看他生了气，她僵硬着一脸的笑，使劲朝陈景挤眼睛。
顿一下，他雍容尊贵的身姿微微一侧，借着喝茶的工夫避开了她审视的目光。待再转头时，模棱两可地低笑一声，道，“若是他有问题，哪里会晓得报复陈景……爷以为，老泰山恐怕还以为先前不给开门的人，是陈景。”
“累吗？”他低头，看她，眸子有几分缠蜷之意。
两人的眸在微光中对视一瞬，那一抹晶亮像被火光倒映，腾地升起，看在眼里，暖在心里……可晴岚的眉眼、笑容，都真实的浮在眼前，陈景却有一些恍惚，做梦一般的恍惚。
营门口的大红灯笼，高高悬挂着，在夜风中一荡，又一荡。
这个动作有些重，睡了半觉的晴岚，被他吵醒了。
“是……那我姐妹二人，明日再叙。”
打了个呵欠，夏初七看着众人笑道。
“我是愿意的……”
陈景尴尬地应诺着，挥手叫来巡夜的兵卒，在前头提着灯笼引路。
“王妃，瞧你说的……”
夏初七一愣，看着这傲娇的老头儿，“噗”一声，真笑了。
“我是很好的……”陈景嘿嘿一笑，几乎下意识往马车里，再次扫了一遍，带着怪异的侥幸心理，问：“咱们家闺女……也还好吗？”
于是乎，几番挣扎，他终是重重地倒了下去，僵着身子，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嗯。”晴岚看他俊朗的脸，抬手轻抚他下巴。
沙漏慢慢滑动，不知不觉间，到了午夜。
“守岁嘛，急什么？不守着时辰，梦中的人儿啊，相思哪能入梦来？”元小公爷孤家寡人一个，最是见不得人好。他虽然早已看出陈景着急与晴岚相会，却只当未察，慢条斯理地吃着小点心，似笑非笑。
陈景本就难受，如今更是几欲爆发。
夏初七惊呆了，嘴张得能塞下一颗煮鸡蛋。
夏初七一愣，“那为啥又嫁了？”
她高声的提议，似乎只有陈景与晴岚二人比较乐意。
沧州城墙极高，还有约摸两三丈的护城河，在这样的夜里，不太容易看得清城墙上的人。可大抵是那人的样子已入了心，陈景往那俯视就一眼，晴岚便认出他来了。可看他僵在那里，久久不动，她不免哭笑不得。
看他分明想得紧，却老实的忍耐着，晴岚忍俊不禁地微咬着唇，转了一个方向，突然轻轻扑在他身上，小声问，“陈大哥，我按得可好？”她的尾音有些低，有些颤，仿佛拖着一抹化不开的春意，而那一只原本在他肩膀上的手，冷不丁往下滑，隔了一层小衣重重握牢他。
如此一念，他也就释然了。
夏初七玩笑着，偏头看他一眼，比划了个“叉”的姿势。
晴岚认真地按着，眼风瞄着他的表情。
她在边上“巴拉巴拉”说一堆，夏老头儿总算发现不对劲了。
赵樽冷冷剜她，“他可从来没问题。”
夏初七想想，“噗”的笑了，“这小心眼儿的爹，到底谈没谈过恋爱啊？也不知道我娘当年咋就看上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主儿了。”
夏廷赣看他这般，像是对这女婿满意了，又是一哼。
陈景偏头，看去。
“是是是，爹，外头冷，您老赶紧屋里坐……”
建章四年的正月初一，到了。
“人世春秋岁岁有，年关从来不重复，不睡也罢。”道常和尚也随声附合。
赵樽一脸平静无波，光影里的眸子深邃难辨。
分明应说“走着”，他却说看着。看谁？不就是她么？
“我是你的妻子了。”
“好娘子……”
一行人只有一辆马车，除了晴岚和丫头银袖，其余人都骑在马上。
她太缺德了，享受完他的伺候，便独自睡去，撂下他一人难受。
赵樽看着她明亮的双眸，喉咙一噎，哪里敢告诉她实情？
留下来的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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