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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过去的时候,夏廷赣刚刚打着呵欠离去,说是人老了身子不中用,要去补眠。道常大和尚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大抵真是修炼成精的方外之人,他宝相庄严,精神矍铄,没有半点疲态,正在兴致勃勃的向赵樽说着什么“风水局”。
月毓像是刚发现她似的,惊了惊,肩膀微抖便转过头来。
自顾自说着,夏初七放下手上的蒌子,把里头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摆放在月毓面前的桌子上,“住在沧州倒也方便,啥都有得卖,这是我吩咐人给你买的。梳子、镜子、换洗衣裳,喏,还有我自制的面膜、密粉、护肤用品,都是好东西啊,我可没给你见外……”
这个法子有些笨,但却是她目前能想到的,花费最少时间,快速找到突破口的办法了。整个上午,月毓便在那里翻书,圈字,夏初七便在读她唇语和抄写,偶尔也会问她几句,从她的点头或摇头来猜测与判断。
也便是说,贡妃得到这样的消息,方才让月毓冒死出宫,向赵樽传达。要赵樽直捣京师,不必在沿途与南军胶着厮杀,从而耗损自身军力。
两个人重新坐下来,郑二宝进来泡了茶水。
“唔……”歪着嘴巴,月毓瞪着她。
月毓也是如此,看着风姿明艳的夏初七,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她带着任务来,钻不得,逃不得,还得面对她。
“一样?”夏初七被她说糊涂了。
夏初七得了消息,没有多耽搁,直接去找赵樽。
赵樽指着舆图,修长的手指在图上画了一个圈。
道常道,“老衲与殿下研究了一夜,发现——”说到这时,大抵是夏初七耐心倾听的态度取悦了他,他摊开已经合拢了的舆图,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指给夏初七看,“这里是泉城,这是千佛山,看这里,乃是大明糊。这是泰安,这是莱芜,从山峦走势与城镇结构来看,泉城此处,正是固若金汤局的局眼……”
夏初七嘴角微微一抽,“哦”一声,似笑非笑地瞥着他,又重重啃一口馒头,感觉自己的压力很大。不仅要和女人抢赵十九,还得时时提防着男人……真不容易啊。
“看来这风水局……破也得破,不破也得破了。”
赵樽笃定的样子,让夏初七心里一噎。
“话虽如此,可晋军如何绕得过泉城?”
但谁也没想到,这一回闹大发了。
“可爷不想见你,你有什么话只能告诉我。”
欲擒故纵是她的拿手好戏。
夏初七摸摸鼻子,却笑了,“哦,忘了,你不会说话。”
沧州的晋军大营里,突然热闹了起来。
“啊?谈了一晚上?”夏初七咬住馒头,想了想,又懒洋洋地瞟他,“他吃了么?”
“你瞪我也没有用。”夏初七笑道,“月姑姑,我晓得你是为了爷出的京城,可你也应当晓得,如今两军对垒,爷他忙得很,没工夫处理这些小事。你爱说便说,不爱说拉倒……”
道常看他,一句道出了问题的关系。
“大年初一睡懒觉,一年都得懒。”
月毓脸一沉,目光里的恨意像刀子似的插过来。
夏初七懂了!敢情那货也是一个穿越者?
夏初七微眯眸,又问,“是贡妃让你来的?”
原来道常大和尚与夏廷赣两个老头儿人在北平,闲着没事,整日都在研究晋军与南军的战局。晋军泉城兵败,与南军你来我往的胶着中,显然是被南军拖在了沧州一带。那俩老头便想起了破解之法。
赵樽手指抵着额头,久久没有出声。
郑二宝是一颗开心果,从北平打到现在,不管刀光剑影还是风雪晴天,不论战争胜负,他大多时候都是这样一副表情,像个弱智似的不知愁烦,腻歪着一张笑脸。
把摘抄的字进行了一次排列组合,她又从月毓“半残的唇语”里挖空心思地分析,填字,使句子完整,便让她确认。
“她真有那么厉害吗?”
“啊?你如何确定?”
夏初七抬头,嫣然一笑,“别介意,我可没别的意思。只是看不得女人变丑。你看这才几年不见,你老得太多了,我都不忍直视……”
夏初七拿过几本厚厚的线装书,翻在月毓的面前,又递给她一支笔,“我指着字,你读给我看。若是正好遇到想要说的字或者话,便把它圈出来,我摘抄,一会儿我们再排列组合。这样可以吗?”
虽然她与月毓是“老相好”,这件事由她来做估计会有一些困难,但昨晚上她已经答应了赵樽,还把牛都吹上天了,不做也不行了。
有怨、有恨、有无助……又有不得已的屈从。
想到了那千里之外的故人,赵樽眸子幽幽。
往常整个营地里,来来去去都是老爷们儿,就一个妇人存在……还是晋王妃。动不得,吃不得,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如今不仅多了一个晴岚,还多了一个月毓。虽然还是动不得,吃不得,但到底可以多看几眼,饱饱眼福。
当然,穿越这个词儿道常似乎也不懂。他只是从八字与生辰乃至天相来分析她们是属于“异类”,却并不知后世如何。故而,两个人在这方面没有交流的空间。又听道常夸赞了一会元昭皇太后在堪舆术方面的造诣,夏初七笑了。
又听见元昭皇太后的大名,夏初七微微蹙眉。
“在这种事上,月毓不会说谎。”
“那如何破解这局?”
月毓当然不知道她说的字典是个什么鬼,但她却是一个聪慧的女人,从夏初七的表情与行为,便能够判断出来,她是要让自己通过书上的字,来表达想表达的意思。
“你想说什么?”夏初七仔细看着她的嘴,眉头微皱。
“大师,风水什么的,这不是盗墓贼的基本功吗?就像我是一个中医师,识药辨味,基础知识而已,不稀奇,”
很明显,赵十九一夜未归。
没错,她是会唇语的。可月毓的情况不一样。在她的舌头被剪去了之后,不仅吃饭与咀嚼是大问题,她的发音和唇形,甚至嘴巴到下巴的曲线似乎发生了一些改变,即便是唇语专家到了她的面前,一时半会也搞不清她到底要说什么。想要懂得,需花时间磨合。
她手上的纸写得密密麻麻,她的嘴巴都快要说酸了。
月毓似是考虑了一下,目光凝住了。
“绕过泉城,绕过山东地界,直插应天府——”
道常虽然对她这个人的存在影响了赵樽的风水有些意见,却从来没有小看过她的本事。闻言,他比赵樽询问得更快。
看见是她,月毓目有异色。
只要有月毓在的地方,夏初七绝对不去。可月毓伺候赵樽习惯了,没事儿总去待着,也不知道赵樽是不是为了跟夏初七赌气,月毓来便来,他不理,也不撵,倒是让月姑姑蹬鼻子上了脸,越发欢畅了。
“唔啊啊……”月毓又比又划,极是着急。
这时,沉默许久的赵樽却道,“本王思虑许久,要破天然风水局,却有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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