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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计出初七【4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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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起身,她正准备耍无赖逼他就范,那美髯公背后的门帘里,突然款款出来一个半老徐娘,不到四十的年龄,看上去像是他的夫人。她瞄了夏初七一眼,似有畏惧,然后白着脸对那美髯公耳语了几句。

有不苦的药?不苦的是心吧。

不仅不要他,她似乎连女儿都不要了。

赵樽这一生,决胜千里,算无遗策,从未失过手。但是这一次,他在灵璧使出的苦肉计,却没有奏效,晋王妃愣是无影无踪,半点消息都无。这样的结果,似是击垮了赵樽的信心,他的斗志也一日比一日涣散。从来没有吃过败仗的他,这一仗,分明输了——不是输在耿三友手里,而是他的女人。

“爷!”陈景声音重了一些,“等你走上金銮殿,整个天下都是你的,还怕找不到她吗?”

“天禄,你怎么不点灯?”

垂了垂眸子,看夏初七不答,他温柔一笑,“夏楚,你并非任性之人,会离赵樽而去,一定另有隐情。不过,你既然不告诉我,我也就不问了,只是想劝你,你这般折磨自己,也是折磨他,尤其大战当前,你是想他死么?”

东方青玄徐徐走近,“我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来的,是有请求。”

“那又如何?为了找到她,你不一样会跟我去吗?”

看他绕来绕去没说重点,夏初七突地冷笑打断。

“赵樽?”东方青玄想了想,似是恍悟一般,瞥了一眼静默的如风,点头,“服了。”

灵璧县隶属凤阳府,南临淮水,北倚中原,是沿海与内陆的结合部,北上南下的“咽喉地”,离京师距离不远,不仅是兵事重镇,也是粮运的黄金口岸。

那多情又动人的笑脸还在他浅醉的眸子里,一颦一笑,都像是真的。他轻轻抿唇,笑容未灭,抬高了手臂要去抓住她,想要紧紧地拥抱她。可终究他还是喝多了,那个影子只存在于他的幻觉,他的阿七根本没有回来过,帐里空荡荡的,除了他自己和一盏孤灯,什么都没有。

陈景说得很慢,似乎带了一丝笑意。

夜半时分,是守卫最为严实之时。

他声音未落,并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脚步。推门而入的是如风,他面色沉沉,走近东方青玄时,语气全是担忧,“三公子,有消息了。南军又有二十万援军抵达灵璧,开拔齐眉山一带。耿三友放言,要重现当日楚汉的垓下之战,合围晋军,一举歼灭。”默了一下,他若有似无地瞄了一眼夏初七,低低道,“晋营有消息传出,说晋王殿下三日未出营房,除了酒水,粒米未进。”

夏初七坐下来,似笑非笑地等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

看着他半醉半醒却满带期望的眼,他们知道自己的回答,终究要令他失望,所以索性不答。陈景默默地撤掉了他的酒坛,为他倒了一盅热水,又让郑二宝把熬好的汤药端了进来,塞到他的手上。

阿木尔的脸色果然难看起来,美眸瞄着他,她心潮起伏,终究还是笑了。

杨雪舞果然只听见第一句,她兴奋地问,“快说,什么法子?”

夏初七侧眸,“……”

从寻找她时的满怀希望到一次次失望,再到漫长的等待与更为冷酷的失望,赵樽心里的焦虑感,几乎到达了此生之最。等待是世间最磨人的事情,没有结果的等待,更是一种能让正常人陷入恐慌的状态。

赵樽喉咙沙哑,咳得猛烈,好一阵才停下来。

“娘的,你到底喝了多少啊,可熏死小爷了。”

就粮运交通运输而言,灵璧水路优于陆路。

可每一个字都落入了东方青玄的耳朵里,他看着她,凤眸微眯。

夏初七看着她,不知如何作答。

“你怎么来了?”

说到底,他的阿七,到底不是普通的妇人。

缓缓闭了闭眼,她冷冷一笑,“三公子,你若是为了治病求我,我身为医者,必全力以赴,若是为了给赵十九纳小,不好意思,我做不得主。”像是苦涩,像是无奈,说到此,她轻声道,“我连自己是他的谁都不知,如何担得起你这般重托?自行找他去吧,毕竟阿木尔与他青梅竹马。对他来说,也许并无不可。”

陈景脾气好得多,他探了探汤药的温度,像哄孩子似的,又把药碗塞到他的手里,轻松地道,“王妃哪里会怪爷?我们都知道的,王妃对爷最好。往常这个季节,爷要是不在府里,王妃便会早早开好方子,差人熬好防暑的中药,给大家伙都喝。但给爷留的药,都是她亲自去熬的……还有,王妃是一个不让须眉的女子,以前是不下厨的,也最烦做那些琐事,但她每日都下厨,明着说是为了小郡主,可每次的菜式,都有爷喜欢吃的那一口……还有闲暇时,王妃给小郡主讲的故事,故事里呀,会有怪兽,有魔王,但每次的结局,那些东西都是被爷打死的。小郡主说爷是大英雄,王妃便很开心。在她的心里,爷也是大英雄……”

东方青玄静静看着她,慢慢探出右手,伸到她面前。

东方青玄目光微微一闪,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

齐眉山,晋军营地。

东方青玄轻轻笑着,“早说与晚说,有何区别?”

可如今看来是由不得她了?对付给钱都不要的人,她该怎么办?她非得把钱塞给他。

“你疑惑我为什么要关心他是吗?不瞒你说,我这一生,杀伐决断,从不犹豫,坏事做尽,并无愧疚。但对天禄……或者说,对你和天禄两个人,我是不一样。因为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拿我当魔头也好,拿我当妖孽也好,恨不得我早死也好,你们始终拿我当人,会帮助我,提醒我。这一点,对我很重要。”

可没想到,刚一转头,面前就站着一个人。

灯火闪烁着,一晃,一荡,却许久,没有听到赵樽回答。

像是刚刚从背后走过来的,东方青玄面色娇美,情绪不若往常,苍白中略有憔悴。

阿木尔情不自禁的哆嗦下,拢了拢衣裳,强自镇定着看见他憔悴的面孔时涌上的万般情绪,也强迫自己不去想数年的分离后再见他容貌的激动,淡淡地一笑,“你想见她吗?她与我哥哥在一起。他们两个在一起,很好,连孩子都有了。”

沉吟片刻,他才坐下,喝了一口茶水,试探般浅问,“今日探子来报,有关于晋王的事情,你可想知?”

眯眼看他云淡风轻的笑容,夏初七觉得自己的手臂有些僵硬,好半晌才把手收回来。她那日在马上车便觉得东方青玄脸色不对,但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如今才发现,他身有残毒,应是潜伏好些年了,已入膏肓。

然而,这样的他,她还是走了。

“我梦见阿七了。她在怪我。”

他只想每日醒过来,看见阿七在身边,对他露出灿烂的笑脸,她会缠住他的脖子,给他一个甜甜的香吻,会在他头痛的时候,为他扎针按摩,会在他难过的时候,讲笑话逗他开心,会为他端来洗脚水,为他泡脚药浴,会告诉他属于她的那个世界的传奇……

废话!战火都烧到家门口了,这个时候还在开张才奇怪呢?

夏初七笑笑,“意思是,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没有可以取暖的怀抱,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还怕什么冷啊?”

夏初七拿起仔细瞧了瞧,与记忆中的对比下,满意的点点头,留下黄金出了门。

“拙劣之计。”赵樽冷笑,“这么多年,还是没什么长进啊。”

那日在马车上他愣是不愿意,如今怎会主动找她?

苦肉计失效,他觉得阿七真的不要他了。

赵樽看着她,目光冷冽如冰,“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她有恩必偿,有仇必报,就算真的与东方青玄在一起……呵,难道不是因为你哥哥快死了吗?”

他把死亡说得很轻松,像是早已做好了准备。说罢看夏初七沉着脸,像是在思考药方的样子,又严肃,又可爱,不由轻轻一笑,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没有猥亵,没有调戏,就像相交多年的朋友那般,极是真诚的看着她。

如风看见她走过来,愣了一下,支吾,“七,七小姐。”

几乎不可自抑的,他双手狠狠颤抖。

“你想说什么?让赵樽收她做小,还是让她做晋王妃,或是未来的大晏皇后?”

如风微微垂眸,“绑了他家孙子,已经放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