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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习不是游戏，演习就是战争。
睡熟|女人，眼睛紧闭着，睫毛微颤着，小嘴红红地低低喘着气儿，不知道做了什么梦让她笑着，脸上梨涡浅现。
二愣子用无线通讯通知了卫燎之后，三两下卸除自个儿身上的装备，第一时间就赶过去拖拽泥沼中的两人。
不对劲！
那天晚上，她执意跟着卫燎的突击小分队，而卫燎执意不让她跟，结果就是被绑了双手由两名突击队员送回指挥部。
一把环住他，望进他的眼睛里，那样儿认真又严肃：“火哥，到底咋了，出啥事儿了？”
而连翘，早就哭得不成样子。
要坚持！
心里一窒，连翘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还是没有表情的冷脸。
听到他的脚步声时，连翘还以为自己在做美梦，直到感觉到那股灼人的视线就落在自己脸上，不偏不倚没搞错，她才微微地睁开眼睛望了过去。
唇角直抽搐，大清早儿的碰上科学怪人，让连翘都不知道怎么表达郁结的心情了。
石头来自偏远的沂蒙山农村，革命老区，父亲早亡，相依为命的只剩下他的奶奶和妈妈，家庭条件相当不好，好不容易举债撑住在县城读完了高中，参加了解放军，从新兵连混到侦察连，因表现好提了一级士官。
演习导演部在中立区设制了一个临时医疗队，远远地，连翘就看见了那白蓬布上画着‘十’字的帐篷，像似一个个白色的蒙古包。
而这时，就在那片沼泽的周围埋伏着蓝军的部队，却如蚁般密麻的攻了过来。
忿然地放下手里的81扛，她懊丧地解开头盔揭下就丢到床上了，然后走过去拉开了那扇绿窗。
在接下来的演习中，在邢烈火的指挥下，红军八面威风打得相当漂亮，以每小时五十公里的速度迅速向蓝军方面推进，扫清了途中的一切障碍与反攻击，那股子强烈的火药味儿，能让所有的军人像煮沸的水一般——
可是现在，烈士英灵不在……
“傻妞儿，松口吧，我来了。”
有点酸，有点痛，有点甜蜜，脑子被他吻得有点儿晕。
“为什么？为什么？兄弟们这么多年跟着你的感情，难道不如一个娘们儿？娘们儿是什么东西？”
猛地一掀被子，她从床上弹了起来，条件反射之后，看到自个儿那狼狈的样子，小脸儿唰的就红了。
八一。
喉咙一梗，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指腹缓缓地摩蹭着她的脸颊，眼底隐隐闪动着不明情绪的光芒。
直到后来连翘才知道，那一天卫燎在殡仪馆原地不动，从上午一直站到天黑，回到部队后，在警通大队那面荣誉墙上挂上一张石头活着时傻笑的照片，看他手握钢枪的小样儿笑得可得瑟！
从飞机上跳下来脸先着陆？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妞儿，怎么搞成了这副模样儿了？
可是，整个红刺特战队都笼罩在阴影里，没有任何人有心情去参加庆功会。
连翘悲痛得脑子完全蒙住了，鼻涕眼泪凑一块儿扑漱漱往下落，思绪里全是他活着时的样子，他总是愣愣地挠着头，黝黑的脸上咧着大大的笑容，然后腼腆地喊一声。
悲鸣声，哭泣声，感染了在场的铁血军人，即便是这些男人流血不流泪的老爷们儿，也全都红了眼睛，有些和石头关系特别好的战友，已经完全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佛曰，不能想，红透了小脸儿，她索性趴倒在床上去，将自个儿的脑袋埋进枕头里，仔细嗅着枕头上残留下来的，独属于火哥那种充满了荷尔蒙气息的男人味儿。
伸手拿了过来，一瞧，上面邢爷直书：“连翘同志，你的首次演习生涯结束了，休息！”
难道他就不难过么？
大厅里很安静，几名军官熟练地操纵着电子仪器，那嘀嘀嘀的电流声显得格外的尖锐。
这男人诚心的吧？那冷着脸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爽妞儿她好严重！
一瞬间，卫燎觉得自己眼眶有些湿润。
没有回答她的话，也没有再将她的下一个动作，男人那双有力的胳膊往里一收，就将她纳入了自个儿的怀里。
这是一个催人泪下的烈士遗体交接仪式，而前来迎接石头回家的是他不过五十开外头发就开始斑白的老妈妈，还有颤歪歪着腿儿，哭得直抹泪的老奶奶。
看着那辆远去的灵柩上覆盖的军旗。
这时候。前面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眼睛也是越发的看不清了，这丛林里一到晚上，冷风儿一吹，凉飕飕的，阴气特重的感觉让她浑身一阵激灵，小步儿踉跄的追着前面儿的大兵跑。
睁开眼睛一看，周围的光线朦朦胧胧的，而身边儿的位置已经空了。
顾不得了，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只知道，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眼看生命消逝，她不知道怎么描绘这慌乱的心情！
没有流泪，卫燎一声不吭，任由他拳打脚踢亦不还手。
回忆一个逝去的人，总是痛苦的，而回忆的过程，将她脑子弄得很乱，死亡真是太让人害怕了，原本一个好好的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再也回不来了，而在无数个日夜轮转之后，除了他的亲人和战友，还有谁会记得他？
一时间，军演区域狼烟四起。
那个女人正拼命地咬住他战友的衣领，泥泞的小脸儿上满是泪水，那因为咬合过度的牙齿渗出的血混着泥几乎看不颜色。
那场景，已经无法再用词语来形容……
不用说，大家都懂了，又有一个战友阵亡了。
终于，连翘受不住他神经病似的折腾了，推开他的大脑袋炸毛般大声吼吼：“邢烈火，丫的，疯了吧？一会儿不见就属狗了？”
这个年轻的特种军人，这个崇高的军人灵魂，就这么默默地离开了红刺，离开了这个算不上美好，还能苟活的世界。
这一战，24阵亡，他被俘——
“再不说话，我生气了啊！”
抓住被泥浆堵后有些昏迷的舒爽，他使劲儿的往上拉，把舒爽甩上硬地之后又开始伸手去拉自己的战友。
新一波的激战已经打响，他静静地站在电子大屏幕之前，目不转晴地注视着战局的变化，低沉又厚重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波用无线通话系统传达着一个又一个的指令。
第一次，连翘觉得军旗，军旗真的是用烈士的鲜血染红的。
很冷漠，冷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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