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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把映照下，李永宁脸色有些苍白，曹氏拨开窗帘，见到外面情景，也是脸色一变，李从珂立于队伍之前，望着杨丰智负手迈步走过来。
曹氏身子晃了晃，事情已发展到要接家眷于军中保护的地步，这意味着什么曹氏岂能不知，她强作镇定，严肃问李从珂：“三儿，你且告诉为娘，你父帅是否打算……”
“母亲！”李从珂打断曹氏的话，面露悲色，“陛下受奸臣蒙蔽，举止寒透人心。无论父帅做什么，都是为求自保！”
李从珂横刀已要出鞘。
桃夭夭冷淡一笑，“若你觉得你尚有城防营可调动，你不妨看看城外。百战军刚败了几十万契丹军，你觉得，要攻破小小真定，需要多少百战军将士？”
“何人？”一个威武翩然的身影在屋顶众人后走出，嗤笑一声，“军情处，桃夭夭！”
“妹妹，此事我岂不知？然而要杀出重围，却非易事，如若失手，母亲她……”
“永宁，你不知晓，人言可畏啊！”曹氏哀愁不减，“你父亲虽为忠臣，但近年来却饱受陛下猜忌，此番又征战不力，以至险些身陷囹囵，为贼人所迫，现下虽逃出险地，但经此波折，陛下却未必会信你父亲清白！”
李永宁沉默片刻后道：“母亲，眼下大唐乱世四起，何尝不是陛下失德？若果真陛下不给父亲活路，父亲戎马一生，果敢威武，又岂会坐以待毙？母亲不必担心太甚，父亲必能知晓如何选择。”
众人皆惊，杨丰智张皇四顾，“何人？何人胆敢如此放肆，杀伤朝廷命……”
时进四月，方过立夏，天气愈发暖和，已是带有热气了，人们轻衣宽带，正是一年中奋进的时候。然而近些日子以来，这座府宅却不复先前的生机勃勃，其中的人无论是主还是仆，时常心神不定、面带惶然忧色，这使得整座府宅的气氛都显得压抑不安，全无应有的抖擞精神。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只不过短短时日。
说罢，手伸向李永宁。
“母亲……”
杨丰智闻言脸色大变。
李永宁坐到曹氏身边，“母亲，我只是为父亲和从璟感到不值罢了，哪里又有别的意思呢？母亲放宽心便是，有父亲和从璟在，我李氏一门不会有事。母亲，你要相信他们！”
入夜，曹氏和李永宁仍在一起说话，忽而闻听仆人来报，李从珂回来了。
“大人英明！”张瑞恒立即赞叹，随即又不解，“大人，为何要监视李府？若是大人有疑，要拿下李府易如反掌！”
“你懂什么！”杨丰智冷哼一声，不冷不热道：“总管在邺都征战不力，如今又滞留相州不归朝，虽有通敌反叛之嫌，朝廷却还未有明诏。此时轻举妄动，实为不智。你我且看形势，若是总管真坐实了反叛之名，你我立即动手缉拿府中人不迟，到时候功劳自然在手。但若是总管这项罪名坐不实，你我却也不能事先开罪了贵人，否则他日必定性命不保！”
真定刺史杨丰智生得肥头大耳，他双手缠绕在腹前，眯着眼沉吟道：“本官不进府了。”
“哟哟，三将军这话可就不对了，这夜里宵禁，闲杂人等禁止走动，三将军难道不知？”杨丰智挺着大肚皮，皮笑肉不笑，“三将军，你平日跋扈，眼里没有本官，这也就罢了，可你夜闯宵禁，本官可不得不奉公执法了！”
李永宁将李从珂扶起来，“三哥，我们何时出发？”
李从珂冷然盯着杨丰智，怫然不悦，“杨丰智，你无故围住我等，拦我去路，此乃何意？”
说到这，阴笑道：“三将军若想硬闯，只管来便是，偌大一座真定城防营，本官倒想看看，难道还拦不住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三将军若不信，只管来试！”
“现在，杨刺史可愿送我等出城？”
“这哪里是反叛呢？”李永宁道，她轻轻叹息一声，转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正待绽开的牡丹道：“父亲一生为国尽忠，功勋卓著，便是大梁也是父亲和从璟为大唐攻克。然而这些年来，父亲受的又是怎样的待遇？从璟为大唐坐镇北疆，与契丹贼子鏖战四哉，陛下可有给过一兵一卒？”
李从珂握住刀柄，驱前一步，冷冷道：“杨丰智，本将要出城，你想拦，便拦得住？就凭你这百十虾兵蟹将？”
府宅中，曹氏以泪洗面，拉着李永宁的手，低泣道：“永宁，这可如何是好！你父亲一生为国征战，怎会通敌反叛朝廷，他素来忠直，断不会如此作为啊！”
李从珂欲带李府众人出逃，杨丰智很快得知此消息，然而在他纠集好人手时，李府众人已经离府。杨丰智随即带领着百十军士，一路追赶，在城门前，终于赶上李府一行人，将其团团围住。
“你……”杨丰智气得浑身发抖。
杨丰智冷笑一声，收敛了嬉皮笑脸之色，转而昂首厉声道：“本官近日接到邸报，李嗣源有通敌叛国之嫌！李嗣源家眷既在本官的地盘上，自然要听从朝廷发落，岂能让你带走？李从珂，你是军伍中人，本官奈何不得你，但李府家眷，今日一人也休想出城！”
张瑞恒恍然大悟，“此乃两全其美之法也！”说完不忘立即补上一句，“大人实在是英明！”
“也不能白跑这一趟。这样，你派人把守此地，严密监视，府中人若有异动，及时报给本官知晓！”杨丰智眼中闪出智慧的光芒。
曹氏闻言大惊，眼露不可置信之色，“永宁，连你也如此认为吗？你也认为你父亲会反叛？”
“得令！”张瑞恒早就跃跃欲试，闻言立即招收带人逼过来。
李从珂脸色阴晴不定，不敢妄动，杨丰智所言非虚，他不能鲁莽行事。
河北真定城中有一座宅子，十二进外带八个旁院，府宅中高檐回廊婉转曲折，林木成荫小桥流水，假山鱼湖一应俱全，装饰虽不尽奢华，却雍容大气，一看便不是寻常富贵之家，想必府宅中人的生活，不知要让这城里多少人倾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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