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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得城墙，徐永辉立即为眼前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杀秦王？”李从璟冷哼一声，眼中杀意暴现，“好大的志向！孤王倒要看看，是他们杀了孤王，还是孤王夷了他们三族！”
徐永辉站在一旁，面红耳赤。
徐永辉终于跪下来，“下官……知罪！”
后面有人应了。
城墙上，孟松柏只带数十人，却如猛虎下山，冲杀之下，面前乱兵无不望风而倒，浑若秋风中的麦子，完全没有正面抵挡之力。只是如此短的时间，孟松柏便在城楼左右，清理出大片安全之地来！
徐永辉寻机向城下看去，心中惊骇更甚。
城墙上尚在乱战，原本戍卫军士，已渐感不支。
李从璟冷眼看着徐永辉，脑海中一时闪过无数念头。
他虎目圆睁，面如怒涛，气若猛虎，骇人之极。
嘈杂声演变为厮杀声，满城军士望风而动。不知从何处起，不知因何故，滑州驻军开始自相火拼！
在走廊上，李从璟倚栏而望，将乱战的城墙、牙城、城外景象，尽数收在眼底。
徐永辉顿时脸色大变。
“徐将军忠勇可嘉，何罪之有？就留在孤王身边，护卫左右吧！”李从璟面无表情，淡淡说道，他看向来报信的后队护卫，“敢犯孤王车驾者，杀无赦！”
数面受敌，如陷死地。
人非圣贤，不能将所有事皆掌控于手，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你永远不知会发生怎样的意外。哪怕你事先谋划再周详，再妥当，再自认万无一失。
他看到李从璟脸色骤寒。
众人方才进了城门，此时正在牙城。
他从未觉得，他的军队竟是如此不堪。
徐永辉顿觉双腿一软，差些跪下，“下官……不知。”说完，猛然反应过来，“请秦王容下官片刻，下官必为秦王查出元凶！”
今日天气甚好。深秋之后，这样的日子便愈发少了。徐永辉心情也很好，阳光照射在他的甲胄上，明晃晃的，泛着金光。
“拿下酸枣，离便知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是如今观之，情况比预想中要严重得多。”莫离收起折扇，面容难得肃穆，望着楼下战场，轻声说道。
牙城，藩镇驻兵之地，兵称牙兵。
这是原本史书记载，如今观之，往后的史书也会如此记载。
在跪下来之前，徐永辉不是没有想过反抗。
“得令！”那护卫领命，转身就走。步履稳健，完全没有慌乱之象。
徐永辉以头触地，“下官罪该万死，请秦王稍待，容下官击退乱兵，再来领罪！”
在跪下来那一瞬，徐永辉便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什么。作为滑州节度使，治下不仅有安置流民失当的污点，更有秦王至州治，而乱兵意图围杀秦王之事，如果说前者只是污点，后者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徐永辉面色苍白，刹那间汗如雨下。
难怪秦王闻乱，半分也不慌乱，下达给护卫的军令，不是如何自保，而是杀无赦。
“贼兵作乱，固然出乎意料，却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我等先前布置，就不必调动。”气氛有些沉重，王朴悠悠叹道，“前有流民处置不当，现有贼兵作乱之事，拿下滑州全境，就顺理成章得多了。任何人都无话可说……只是，这贼兵作乱，委实太过触目惊心了些！”
牙城中的驻军，名为左右崇牙，乃是徐永辉依仗的精锐，但在秦王府府兵面前，简直跟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没有区别。
“末将领命！”孟松柏大声应诺，提槊下马，带人冲向城墙。
四百秦王护卫，半在牙城，半在城外。李从璟等深陷其中，危险至极。
此时他岂能不知，李从璟杀意已决？这位秦王，先前一直对其和颜悦色，以至于他都忘了，秦王手上，有着数不清的人命——数万敌军将士的性命！
这些乱兵，都是他的部曲。
徐永辉会意，大声叫道：“徐才，带你部，听从林将军调遣！”
击溃徐永辉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的，是李从璟那句“是他们杀了孤王，还是孤王夷了他们三族！”
说罢，回头招呼身后亲兵，“全部退后十步，护驾！”
看向徐永辉，李从璟道：“徐将军，随孤上城墙吧。”
此时，他恨透了那些乱兵，恨不得将幕后元凶千刀万剐。
他的确打算拿下徐永辉，但他绝不会蠢到在牙城发难！
他先前还以为，他能打跑秦王。
“徐永辉，你敢行刺秦王？！”林英驱马上前，鞍边长槊已然在手，冰冷锋刃直指徐永辉，怒喝如洪钟。
或许吧，如果将左右崇牙、长剑军都拉出来，四面围住秦王府兵。
“不劳徐将军费心了。”李从璟淡淡道。
然则，一来秦王府兵反应太过迅捷，他们在第一时间就将徐永辉围在中间，林英更是长槊直指他咽喉，无论他承不承认，触碰到林英的双眼时，他有刹那间的害怕、迟疑。
然则，眼前乱事，李从璟亦不知情！
徐永辉看到李从璟冷眼望着他，那双眼眸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唯独冰冷的不似人间之物，跟地狱恶鬼的双目绝无两样。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过来，李从璟为何只带四百人，就敢到白马城来，并且丝毫不惧进城。
“可笑不自量，蚍蜉撼大树。”王朴轻抚书生剑，言语间没有半分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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