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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此地有盛会。
韩延徽老成稳重，谋划深远，继续道：“若是有朝一日，你我真将唐朝倾覆，而石帅成为中原之主，那石帅可就成了最大赢家。我等出力甚多，若是只取走些许财货、人丁，所得未免太小了些。”
巴拉西见韩延徽拿到手了莫大好处，顿时急不可耐，叫嚷道：“丰、胜二地，夏、灵二州，我鞑靼部要了！”
草原上凭空出现了数十顶毡帐，游弋的草原骑兵成百上千，斥候更是远放数十里之外，在毡帐正中央，有一顶帐篷格外显眼，它规模庞大，有被周围毡帐众星拱月的意味，而在大帐外面，则有搭建高台，一些人正在宰杀牲畜。
李绍城在小案前坐下，“闻听第五统率亲至，某心下一安。”
李绍城道：“人多眼杂，如何杜绝？”
“战争，就是用一些人的死，来换取另一些人的生。”第五姑娘回头，看向李绍城，“节使岂能不知？”
李绍城说不出话来。
她的脸比短刃更加精致。
挥洒在月光下，被横刀带出的鲜血，却是温热的。
这一番颇有几分发自肺腑的感慨之言，落在石敬瑭耳中，并没有让他羞愤欲死，他有他的行事准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是我连命都没有了，国家好与坏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绍城皱眉，“该死的人，怎会这样多？”
探出头的人，眼中的好奇之色，瞬间被惊恐替代。
人死了，却不是死在家中。
青衣一脚踹开房门，冲入其中。
想到这，韩延徽顿时有啼笑皆非之感。
阳光从窗子里透进来，那个大红衣裳的娇小女子，依旧坐在小案后。
这群人里面，有两个人领头：鞑靼部的新任可汗，巴拉西；最受耶律德光看重与信任的人之一，韩延徽。
边地的百姓，知道危急来临时，该蹿回屋子，再也不要露头。
第五姑娘道：“在军情处面前，没有虎。”
人衔枚，手持刀。
一间光线略显昏暗的屋子，人来人往。
但再多的血，也无法让冰冷的地面温暖起来。
鞑靼部的领地，就在夏州正北。
石敬瑭带领着数百精骑，出现在地平线上，很快，他就被营地中的人出来迎接。
李绍城愣住。
第五姑娘拿起短刃，站起身，“赢下这场战争。”
崔玲珑道：“党项人被吐蕃、回鹘赶出世居之地，流离失所，幸得朝廷收留，得以迁居此地，自那之后，这群无家可归之人，便分外珍惜这处来之不易的居所。这塞外林木不多，石头却是取用不尽，所以才有这等石头城。”
转念间，韩延徽又想道：这石敬瑭狼子野心，说到底与我是一丘之貉，如是观之，我俩倒该把酒言欢才对。
房中有许多排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册子、折子、纸袋。
“不死，如何证明你活过？”青衣说。
塞外风光不与中原同，当然夏州城的特别之处，并不只在于它在长城之外，北近沙漠，还因为夏州城本身是一座石头城。
那栋民房后面，有一人悄悄潜行。
“为何，为何我会死？”他说。
先杀人，再搜集物证。
收敛神色，石敬瑭肃然道：“灵州虽然易克，河西虽然易得，但要守住这些地方，却是不易。河西战端一开，朝廷势必引军来伐，如何抵挡朝廷大军的进击，才是我等能否守住河西基业的关键！”
说到这，石敬瑭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顿了片刻后才继续道：“这之后，我娶了李仁福的女儿，这才得以进入夏州城，成为名副其实的定难军节度使。”
身如虎，眼似蛇。
“军帅高见！”刘知远赞叹道，“攻打灵州，是为进军河西。而攻打灵州时，我们却借助了河西三州之力。如此，我等不仅可以保存实力，也可以消耗凉、甘、肃等州的兵马。战后，更能在河西三州毫无防备之际，突然发难，届时，我强彼弱，又是以有心算无心，河西必然大败。三州之地，我等要收入囊中，几乎不费吹飞之力！此计一箭双雕，环环相扣，实在是奇策，也唯有军帅，才能有这等谋划，我等实在望尘莫及！”
第五姑娘道：“我杀人，不用大兴牢狱。”
瞳孔里，映出青衣的身影。
……
石敬瑭寻思着道：“河丫身在宫城，彼处防备太过严密，有军情处在，暗虎也不好渗透进去……要救河丫，实在是太难……”
李绍城道：“杀的人多了，会乱。”
“什么人？！”
“节使如今心安，便说明先前心不安。节使军略杰出，心不安，便只能是因为夏州密探。”从第五姑娘嘴里说出来的话，清晰无比。
一只细腿翘着，一只手握着短刃。
院墙上，月如银盘。银盘下，遍是火把。火把下，遍是青衣。
刀鞘精致至极，寒光不发。
石敬瑭默然下来，良久后道：“兹体事大，容某细思。”
李绍城再度来到军情处驻地。
李绍城道：“夏州暗虎，行事周密，本事非凡。”
石敬瑭自言自语道：“河丫……若是她被朝廷杀了，你跟朝廷那或许有的一点情分，也就会在仇恨的冲击下，化为泡影吧？我石敬瑭的儿子，怎能对朝廷有情分？一点儿都不能有！”
等到石重贵退下后，石敬瑭笑而不语，笑容深邃。
他站起身，意气风发道：“明日本帅去北上草原，与鞑靼部、契丹使者相会，更会与河西凉、甘、肃三州使者订立盟约，待到本帅归来，即是大事发动之时！”
石敬瑭以退为进，巴拉西得了夸奖，却没有就此息事宁人的意思，冷笑道：“石帅话倒是说的漂亮，然而鞑靼部人务实，仅凭花言巧语可是没用的，得有实际的好处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