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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敞开,又矮又胖的沈县丞旋风般冲了进来,来到两人床前,手忙脚乱的施礼道:“两位大少爷醒来就真好了,昨夜下官得到消息,贵叔宇文大人正发散人手,四处找寻两位大少爷下落,我已连夜遣人去与令叔接触,宇文大人随时会来。两位大少爷见到令叔时,千万勿忘了要为下官说两句好话。”
两人心中暗喜,却不敢表示出来,更不敢出言相询。
给徐子陵在台下重重踢了一脚后,寇仲哈哈笑道:“不知县城附近有甚么名胜古迹,横竖我叔父尚未来,就借此机会略作观赏游玩,也不枉曾到此一游。”
一把柔和好听的声音在三人身旁响起道:“敢问这位姑娘和两位小兄弟,是否在等船呢?”
白衣女猛一跺足,向宋师道说:“宋兄请先返船上,我们随后便来。”
那公子丝毫不以为忤,一揖到地道:“唐突隹人,我宋师道先此谢罪。在下本不敢冒昧打扰,只是见姑娘似是对江船纷纷折返之事,似有不解,故斗胆来相询,绝无其他意思。”
白衣女沉吟不语时,宋师道又道:“姑娘若不嫌弃,可乘坐在下之船,保证纵使遇上贼兵,亦不会受到惊扰。”
可惜两人心悬小命,纵管沈县丞口沫横飞地推介自己在县内的德政,沿途指点个不亦乐乎,两入却是无心装载,随口虚应。
白衣女冷笑道:“我有钱就等若你有钱吗?也不照照镜子。而且我的钱早因你两个家伙撞翻船时随包袱掉进江底了,你们昨天还有人招呼两餐,丰衣足食,我却半个馒头都未吃过,现在竟还怨我不带你们去大吃大喝?”
其实寇仲已非常有急智,想到只有和青楼的姑娘躲进房内,才有机会避开别人视线,但能否成功溜走,却仍是未知之数,那能不暗暗心焦。
寇徐两人首次感到白衣女对他们的关怀,不过这时菜肴捧了上来,两人那还有暇多想,伏桌大吃,狼吞虎咽,食相难看之极。
白衣女吃了两个馒头,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别头瞧往窗外,默然不语。
寇仲正有此意,给她说破,叹了一口气,颓然退到徐子陵身旁。
两人呆了起来,只觉手足冰冷,天地似若失去了所有生机和意义。
白衣女尚未回答,宋师道讶道:“请问姑娘,这两位小兄弟究……”
寇徐两人像由仙界丢进了十八层地狱之下,登时手足冰冷,魄定魂呆。
寇仲一觉醒来,天仍未亮。
两人见白衣女留心倾听,而这宋师道任何一方面看来都比他们强胜,都大感不是滋味,偏又毫无办法。
沈县丞喝道:“未起床便教她们起床吧!”
两人坐在马车内,由沈县丞亲自陪伴,朝县内最具规模的青楼开去。
宋师道看得一头雾水,不过想起佳人既肯上船,便不愁没有献殷勤的机会,那还有闲计较其他事情,大喜追去。
白衣女掏出一贯五铢钱,掷在台上,冷然道:“我不须别人给我结账,快拿去!”
徐子陵没好气道:“我们昨晚晚膳后就上床,甚么都睡够了吧!”
丹阳城乃扬州城上游最大的城市,是内陆往扬州城再出海的必经之道,重要性仅次于扬州,靠的当然是贯通南北的大运河了。
白衣女显然是首次来到这里,浏目四顾,兴致盎然。
以前在扬州城,生活虽然艰苦,又不时遭人打骂,但对未来总是充满希望。
到爬起身来时,寇仲两人巳不翼而飞,只有被劲风卷起的尘土,仍在半空飘荡着。
两人见她头也不回的决绝去了,既自卑又失落,交换了个眼神后,寇仲把银两拿起放入怀里,颓然道:“我们也走吧!”
寇仲道:“她可能见我们根骨比她好,怕我们将来赶过了她的头,才故意说些泄气话来教我们心灰意泠,唉!”
寇仲心中恨不得把他捏死,表面当然装作欣然从命道:“县大人真想得周到,嘿!县大人的好处,我们两兄弟自会如实报上叔父,让他论功行赏,不过我们两兄弟最怕闲在屋内,这样吧,县内有没有甚么青楼妓寨一类的寻乐之处,唉,离开大都后,便一直没有……嘿!县大人也该知道没有甚么了,本以为到了扬州,就可快活一番,现在睡得精满神足,怎也要去。哈……这等小事,自然难不倒县大人了。”
他才退出去,接着便来了包括小娟在内的四位小婢,悉心侍侯他们,比起昨天,更隆重周到多了。
徐子陵苦笑道:“你懂骑马吗?”
白衣女想也不想,强登其中一艇,把两人抛到艇内,挥剑斩断系索,抓着船橹,运劲猛摇。水花四溅下,小艇箭般逆流而去,把大怒追来的渔夫远远抛在后方。
白衣女不耐烦地截断他道:“甚么都不是,不要再问了。你的船在那里?”
他们入城后,沿着主街深进城内,两旁尽是前店后宅的店铺,店面开阔,有天窗采光,摆满各种货物和工艺制品,非常兴旺,光顾的人亦不少,可谓客似云来。
白衣女倏地站定。
白衣女低声道:“你这两个小鬼听着,若再给我听到你们在我背后婆娘长婆娘短的乱叫,我便生刽了你这两只小狗。”
白衣女微感愕然,看到两人犹有馀悸的表情,终忍不住破天荒首次露出真正的笑意,看得两人生出惊艳的感觉时,才收起笑容道:“两个小鬼在这里稍候片刻,待我去变些银两出来,就请你们去大吃一顿,以后恩清义绝,各不相干。”
一时间,三个人都不知该说甚么话才好。
接着长身而起,迳自下楼去了。
白衣女手托巧俏的下颔,奇道:“你两个小鬼不过是扬州城里的小光棍小流氓,为何说起话来总是老气横秋,装得文诌诌的一副穷酸样儿。”
两人肩头互碰一下,怅然若失的朝出城的方向走去。
寇仲搓着仍是酸痛不堪的双腿,道:“待会让我骗那沈县丞说要骑马逛逛,那么溜走时既可快点,又有马腿代替我们的丞相和大将军的贵腿了。”
两个小子都是意兴索然地带着因失去了对将来的梦想而破碎了的心,行尸走肉般随着白衣女漫步城内。
白衣女旋风般转过身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后,冷冷道,“说吧!”
白衣女这时神采飞扬地走了出来,两人忙追在两旁。
显然他自己也觉得这想法是自欺欺人,再说不下去。
最大威胁是宇文化及随时会来,将他们打回原形,既失面子又要丢命,那种窝囊感觉真是提也不用提了。
徐子陵似是特别受不住白衣女的说话,停下步来,愤然道:“既是如此,就不用劳烦大士了。我们有手有脚,自己懂得走路。你的钱我们也不要了。寇仲,把钱还她!”
到与沈县丞共进膳时,那阵仗更加不得了,十多名衙差排列两旁侍侯,吃得两人心惊胆颤,苦不堪言。
徐子陵干咳一声道:“敢问大士高姓大名,我们也好有个称呼。”
两人对视苦笑时,蹄声骤响,由远而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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