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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音尘面色失落地放下酒坛，又昂头看向南宫煊，眼神迷茫地问：“那大帅，音尘陪您睡一觉能不能让你消消气？”
这句话像是一根木棍狠狠敲中南宫煊极力为他开脱的心。
他气得脸上浮了一层羞耻的红色，他怎么也没想到，苏宴居然把床上服侍男人的那一套用在自己身上，还当众毫不避讳！
南宫煊痛心地想：难道他真的是自愿入的阳春楼？
越发觉得自己受不了这样的苏宴，或许苏宴说的没错，眼前这个阳春楼的苏音尘，根本就不是曾经他认识的那个苏宴！
昨日已死。
……果真是昨日已死。
南宫煊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脸色越发阴郁，眼神盯了苏音尘好久，才沉声问道：“苏宴，你认真告诉我，这是不是你自己选的路？”
南宫煊尽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他最后给苏宴一个机会，若是被迫，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会把自己儿子救回来，可若不是……
周围的低气压以他为中心迅速蔓延开来，二楼几百号人战战兢兢，唯恐惹祸上头。
没有人敢插一句话，也没有人敢出来打圆场，周围安静得不像话，呼吸可闻。所有人都在等苏宴的回话，雪簌簌落下，苏音尘的头发好似都白了。
许久，南宫煊还是等来那一句自己难以置信的话。
他说：“是。”
苏宴望着南宫煊神色无比认真，然而淡漠的唇角边残留一丝未尽的苦涩，久久回旋，不能散去。
南宫煊心口忽然间疼得厉害，他以前觉得苏宴与别人不一样，他清高，他骄傲，他零落成泥也能奋然向上，如同一枝明艳倔强的红梅偏偏迎着风雪盛放。
他曾以为以苏宴之才，以他的心气，他会是秋试第一，从侍郎一路位列三公，鹏程万里。可眼前的事实令人难以接受……怎么会这样？
他用手覆上胸口，抓紧衣襟，紧到五指骨节泛白，深深呼吸一口气，才恢复原本的冷漠。
“从今日起，苏宴此人与静霆王府再无干系。”
苏音尘看着他隐去的身影唇角一开一合，不知道想说什么，又缓缓低下头，声音嘶哑道：“谢王爷。”
这一出闹剧终于以这三个字结束，有人出来打圆场，忙把苏音尘和柳叶叫了下来，给了银子打发人回去了。
以权贵子弟为主的狐朋狗友们又多灌了南宫煊几杯才让小厮给他带回家。
南宫煊确实喝了不少，与苏宴断绝关系，他并没有一丝丝的快意，相反，心头闷闷地痛，又说不出来，只能堵在心头，冷着脸不停喝酒。
到底是喝多了，由于很久没有醉过了，回府路上他浑身难受，路过南江支流贯穿金华城的红泥河时，南宫煊想吐，伸手掀起了马车帘子，忽然看到结冰的河岸边有一个孤寂的背影。
有些眼熟。
大雪入夜后更加肆虐猖狂，大朵大朵地落在他的肩上和头发上，烛火阑珊处，那人于小河边静坐，红衣映着白雪，前头是冰封的红泥河，后头是万家灯火，而他红衣如霞，托腮遥望明月星辰。
南宫煊心莫名一紧。
他终于想起来这背影像谁了。
那个笔直的背影，像极了纵身跳入南江的人。
南宫煊随手口一问，指了指河边的方向，问：“那是谁？”
赶马的是个明月台侍奉的小厮，忙瞅了一眼那个方向，不假思索答道：“回大帅，那是苏音尘。”
“苏宴？怎么会是他？苏宴怎么是苏音尘？苏宴他为什么是苏音尘？”
南宫煊脸色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小厮被他问懵了，但还是瞧得出大帅好似对这个苏音尘很感兴趣，于是问道：“大帅，您是想要点他陪夜么？”
这小厮显然没有资格进入明月台的，所以不知道明月台里面发生的事情，不然他打死也不敢这样问的。
陪夜？
南宫煊脸色一僵，眉峰一皱道：“胡说八道。”
小厮见他真的生气，于是连连告罪。
南宫煊从怀里掏出一块梅花血色玉佩来，这个玉佩原本是他想要送给苏宴的成年礼物，没曾想一走四年，来不及等他成年，也来不及留住他。
南宫煊显然喝多了，整个人有些迷糊，轻轻将红梅血玉郑重其事地放进小厮手心里，神色认真道：“送给他。叫他不要陪夜。”
小厮一手抓紧缰绳，一边回头瞪着眼睛：“啊？”
一般不都是说，赏给他，让他今夜陪我的么？
给妓子东西，却叫他不要陪夜是什么意思？
南宫煊不耐烦道：“愣着干什么？快去！”
小厮连连应是，摸了摸后脑壳，跳下马车就朝苏音尘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