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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南宫煊凯旋回京那一日后,金华城就炸开了锅。
原本街头巷尾喝茶的吃面的,只要是个男人,没有不知道苏音尘的。而闺阁院落,小姐名媛们,没有不知道南宫煊的。
可那一日,一方红纱斗笠缓缓落下,万众瞩目下,那情意绵绵说不清道不明的斗笠……
真的是一个敢送一个敢收。
这两个人凑一块,恰如热油乍逢温水,呲呲啦啦,火星子都快冒出来了。之后,再逢明月台的宴会,更是锤实了两人欲语还休的关系,京中风头一时无两。
“这个苏音尘真是好手段!初夜一舞博钱大人一掷千金,金华城声名初显就立即甩了人家!转眼就去勾搭凯旋回京威震海内的煊王爷!呵,就凭借这一个破斗笠就又闹得沸沸扬扬。依我看这煊王爷这四年也没长进到哪里去,还不是在美色之下被迷的神魂颠倒!”
此人语气义愤填膺,茶馆内闻声者,附和有之,不平有之。
一人声响亮出众:“非也非也!煊王爷治下严谨,不近女色,此番因一方斗笠毁了声名确实委屈,我们大帅对苏音尘他眼相看着实是另有隐情。这位兄弟有所不知,这个苏音尘是从小就养在静霆王府的人。他趁大帅在外头遭难,却从府里携财遁逃,最后在阳春楼逍遥自在,厮混至今。”
“真有此事?”
“确认无误!”
二人口齿清楚流利,整个茶楼的人听得明白,场内顿时转了风向,破口大骂苏音尘无耻者不在少数。
“明月台的事你还没听说吧?我告诉您苏音尘在台上一露面,煊王爷当场扔了酒壶,碎片四溅,苏音尘拿手挡了一下,雪白的手背呦,满满的全是血珠子我见犹怜。可那煊王爷像个没眼的,没带丝毫心疼,当场与苏音尘直接断绝往日的情分。刚毅果断,嫉恶如仇,有我朝将领风范!”
这番褒奖之言声音虽压低了些,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随即传来一阵应和的鼓掌声,人声嘈杂之下,余音仍有淡淡的唏嘘。
“唉,以大帅如今的地位,苏音尘哪里肯放弃这么一棵大树,忙喝酒赔罪,三坛酒啊,对着嘴直接灌!差点就喝出人命来!啧,这个苏音尘为了攀附权贵真的是连命都不要了!”
一瞬间,鄙夷之声阵阵。
“哦,对了!传闻苏音尘还写了首情诗,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红衣斗笠夜看雪,玄甲战袍覆金靴,留赠朱玉风吟彻,卷卷深情为君悦。”
一首抑扬顿挫格律不通的小诗念完,一群人拍桌而笑声不绝于耳。
阳春楼隔壁就是福来茶馆,每天都热热闹闹的,各种传闻轶事都能在这里听到。苏音尘出门也一定会经过这个茶馆。
近三个月的传闻几乎都与他有关,只是最近愈演愈烈,故事越发曲折离奇。
苏音尘驻足门前,小周缩着脑袋战战兢兢,害怕自家公子一个暴跳如雷就给人家把茶馆砸了。
可小周又怕他纹丝不动,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神色,好歹有一个生气的正常表现。
苏音尘站姿挺直端正,红衣斗笠衣角被北风吹起一角,双手拢起,躲进袖口,微微侧首,听得面无表情。
听完那首诗他便迈开长腿,也不吭声。
小周有些紧张,犹犹豫豫跟上去问道:“公子,他们这么说你,你怎么也不反驳一下,刚刚你站在那里怎么跟没听见似的,我拽你都拽不动。”
苏音尘回头看他一眼,眸色清润淡漠,薄唇一动,不咸不淡道:“除了那首诗不是我写的,其余的他们并没有说错。我为何反驳?”
小周一梗,就算那些事都是真的,难道公子听见别人的嘲笑辱骂都不生气的吗?小周想了想刚刚公子冷淡的眼神,心知他家公子压根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小周:“那公子这是要去哪?”
苏音尘微微一笑:“勾搭南宫煊。”
“……”
小周一脸忧愁的褶子,“您说话可有点分寸吧,千万别直呼王爷大名。”
“放心。”苏音尘眉眼忽然温柔,语气莫名的笃定:“煊王爷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就算给他下了药和我上了床,他也绝不会杀了我的。”
小周黑了脸:“……”
这是你肆无忌惮的理由么?!
小周惊慌四顾,恨不得伸手捂他嘴,这大街上人多耳杂的!胡言乱语些什么呢!
但苏音尘的嘴,艳红而薄,看着就像一副薄情寡义的皮相。
小周偷偷在心里调侃,也不知道这样的人会不会有一天忽然动情。
捂自家公子的嘴,他可没有那个胆子。于是小周只能苦着脸,焦急忙慌道:“您可闭嘴吧!”
苏音尘似有若无地回望他一眼,唇角的笑容和煦温柔,眼神也清澈明亮,神情并不似他话里的浮艳轻挑,小周被他看得心底一慌,面上一红……真是要命!他家公子最近怎么笑得越来越好看了?
……
静霆王府。
苏音尘徐徐下了马车,小周立马给他披上月色牡丹红披风,系披风绸带的时候小周忽然想到两人上次的遭遇,忍不住问:“公子,您这次就不怕煊王爷不见你?”
“不会。我们有拜帖,煊王爷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苏音尘语气很确定,小周莫名地信任他。
苏音尘看着静霆王府的门匾,安静地等着小周给他系好披风。又摸了摸手中的温热的扁平袖炉,顿时,雪化时的寒气吹过来却也不觉得寒冷。
小周听着话心里琢磨了一下又开始奇怪,将马车安置好,小声嘀咕道:“您什么时候有恩于王爷了……”
小厮已经前去通传,令小周意想不到的是王府管家很快便出了府门,迎了苏音尘进了偏厅厢房。
虽然他的神色仍有不屑鄙夷,但礼数周到,不曾有半分怠慢。
偏厅里等了半柱香的时辰,苏音尘一见管家走了,整个人也放松,随意找了座位毫不客气地坐下来。
小周瞧见外头好似有脚步声,忙把自己家公子从梨花木的椅子上提溜起来。
苏音尘不情不愿的从刚坐热的椅子上起来,一抬眸,正对上偏厅门口的南宫煊,一身紫色朝服,步履稳健,气宇轩昂。
小周见自家公子纹丝不动,急得皱纹都多了几条,忙用手指戳了一下苏音尘的胳膊,小声提醒道:“……行礼。”
小周一边心底奇怪今日自家公子态度反常,一边默默抬头打量南宫煊,顿时一惊。
这煊王爷可真的是俊朗不凡!
他一身紫衣束腰蟒纹宽袍,看应是亲王官袍,长剑悬腰,眉宇藏锋,面容刚硬。
只是眸色冷峻,看起来不易亲近。
真是一副好皮相!除了自家公子,他从未见过有谁能有煊王爷的贵气冷峻。
小周艰难地看了一眼自家公子的失态……难道是美色误人?!
等小周偷偷把人打量个仔细,苏音尘这才拱手不急不慢地行了礼。
南宫煊目不斜视,径直坐上高堂主座,落坐后才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苏音尘,脸色依旧冷漠,语气客套而疏离:“何事?”
“音尘是来拿斗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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