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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米！
会议室里，连长与云峰互相对视了一眼。
论枪法，美军士兵是肯定不如志愿军的，不过，人家子弹多，武器好。无论是谁，只要敢露头，马上就一大|波的子弹招呼过去。如果找不到目标，就盲射。
微微张口，他似乎想说些什么，犹豫之后却最终没有说出来，而是沿着来时的路又往回走。
对，就是拖。根本不会有担架，不会有足够的人手，绝大多数的战壕挖得不够深，也不可能站着走动。如果不拖的话，会使不上劲。
“开火！”
抹了把眼泪，她又开始用她那稚嫩的双手拖动着云一先扛起来都费力的弹药箱。
“我今天跟着你，当医疗兵。”
侧过脸，云一先看到张秀兰在看着自己。
四周的志愿军战士一个个都握着武器，小心地聆听着。
与此同时，机枪手开火了。
沉默，许久的沉默，沉默到了最后，云一先只能轻声说道：“你们不走，那我就留下来陪你们。陪你们打完这场仗。”
天灰蒙蒙亮的时候，大批的美军开始在射程之外集结。吉普车的发动机声站在山顶上就可以清楚地听到。
刚开打的时候，云一先的主要任务是充当后勤兵，简单地说，就是扛弹药。将炮弹，机枪弹药从坑道中一箱接着一箱地往外扛。
其实云一先什么也做不了，说服不了谁，也挽救不了谁。在现实面前，他是如此地无力。
……
十八九岁的年纪，放到现代，甚至都还没跨出校园。然而，在那个年代，他们需要承担的太多太多了。多到他们幼小的肩膀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扛得动。
六十米。
在这战场之上，同情、悲伤，所有一切不应该有的情绪都是奢侈品，每一个人都杀红了眼，无暇他顾。
连长和云峰在阵地上来回奔走着，几乎可以说随时出现在任何一个需要他们的地点。
……
炮击开始了。
在这种情况下，同一个火力点持续射击，基本上就意味着死亡。
三十度倾斜的斜坡，放眼望去，拉着迫击炮和重机枪的吉普车都停在了一公里开外的地方，分散开来的数百美军士兵正借着掩体朝阵地汇聚。
第一轮，是手榴弹。
云一先忽然明白，六十年前，奶奶与爷爷的爱情无法让他选择苟且偷生，今天自己这么一个不确定的理由，更加没办法做到。
“可是，我也不太懂。”
“当医疗兵。”
“不是很懂。”
许多许多年之后，人们从历史文本里看到的，永远只会是一个数字罢了。真正的残忍，大概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
坑道外响起了哨声。
想了想，张秀兰重重地点了点头。
人直接就倒下了，就好像一个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一样简简单单地，连半点挣扎都没有。
铺天盖地的手榴弹朝着美军抛了过去。
云一先眼中的战场则是另一番景象了。
八十米。
别过脸去，云一先望见张秀兰同样错愕，眼眶里还有泪珠在打转。
一样的开端，只会不可避免地走向相同的结局。
大片的炮弹如雨点般落下，一轮接着一轮，阵地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连长和指导员呢？”
“你休息一下吧，我已经知道怎么做了，我来就好。”
很快，轰炸停止了。
云一先孤零零地走了出去。
“那我们不需要你。”
躬着身子，他拖着重机枪的弹药箱，被张秀兰带着在战壕里一路小跑，与一个又一个的志愿军战士交错而过。
“应该已经在外面了吧。”张秀兰小声说：“我们兵力不够。敌人冲锋的时候，是必须全部应战的。”
“是美军的冲锋信号。”张秀兰小声说。
由始至终，她的泪一直在流，一直在抹，红着眼眶，却也没耽误手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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