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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派人来通报的时候，老知县连忙出门将人迎了进来，他看到指挥使大人亲自前来，心里就安定了几分，这说明朝中是很重视这一次水灾的，有了依仗他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大人，听闻云台县有村落被淹没，又听闻猜测是黄州决堤了，可有此事？”
老知县摸了摸胡子，神色认真地说道：“这是县里有经验的老者给的警示，下官不得不重视，请指挥使入内一叙。“
“来人，请云台县几位老者。”
陈清跟着老知县走了进去，府衙内人没有几个，甚至连烛火都没有点，老知县眯着眼睛在案桌上摸索了一下，抽出一本县志，递了过去。
“大人请看，这是云台县的县志。前朝末年，云台县曾发生过一次决堤，旧县城和附近村落一夜间尽数被淹，百姓死伤无数。是以云台县重建之时便将县城迁往山上，历次洪灾发生之时才能保护好百姓，可云台县太小了，连和黄州相邻村落得百姓都往这边撤离，实在是，难以为继啊。”
“上一次黄州递消息过来是什么时候？”
老知县想了一下，说道：“应是五日前。”
陈清心下一沉，五日没有消息前来，恐怕凶多吉少了。
“是否有派人去探查过黄州的情况？”陈清继续追问，老知县摇了摇头，“水灾发生之后，老夫组织村民撤离江边，可总有百姓宁愿期盼天公开眼，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老夫的人手都用在撤离上面了。”
陈清点点头不再说话，低头去看县志的记录。
天祐三年，云台县遭洪水漫灌，附近村落一夜之间沦陷，知县曹得阳查明洪灾原因，率先以身堵之，为百姓逃离争取时间，后人因此修建了堤坝，称之为曹公堤。
两百多年前的堤坝，用到现在要说一点问题都不出，那是不可能的，先前就有维修堤坝的支出，可这段堤坝若是崩了，云台县就孤立无援了。
陈清看着云台县的舆图，一时间没了主意。
老知县派人去相请的老人家来了，老知县连忙站起来和几位老人家寒暄，陈清干脆充当背景板，先听听他们在聊什么。
“曹明，之前本官便找你商议过堤坝维修的事宜，如今村庄漫灌，水泄不通，恐成大祸，如今陛下让陈将军前来救灾，还请曹公细说堤坝有何不妥？”
那名唤曹明的老者朝两位大人拱手见礼，他是曹知县一脉的后人，对堤坝知之甚详，如今洪水漫灌，若不能及时反应，恐怕会重蹈两百年前的覆辙。
“回禀大人，这段堤坝总长不过二里，却扼住了江水往内漫灌的可能，在象龟方位、龙蛇方位均有侧重，若这两个方位的眼被堵住，水自然就不会灌进来。”
“可现在水不是已经漫灌了吗？”陈清奇道：“莫非这洪水的势头还不够？”
曹明苦笑道：“现在的漫灌只是个开始，若没有及时堵住这象龟和龙蛇方位，恐怕挡不住洪水漫灌不说，还会决堤。”
陈清自己就是南方人，堤坝决堤可不是什么小事，他又看向另外几个老者。
几位老者纷纷点头道：“以往水势最大的时候堤坝挺住了，可从来未及如今这般来势汹汹。现如今观这江水盘桓不前，想必前方出海口有些问题，常言道堵不如疏，若大人能与下游通信，及时疏通下游出海口，此地的水势自然就不足为惧了。”
陈清念头一动，吩咐将此消息快马加鞭送回了舒州府衙，呈给陛下。
听到这里，陈清对曹公堤也有了一些了解，他想要亲自去看看，便说道：“既如此，可否派人和本将一道前往这两个方位，然后再一起商讨一个可行的办法。”
老知县点点头，几位老者被留在了县衙，等陈清查明后再做下一步的决定。曹明却提出一起去，主要是其他人也不太懂象龟和龙蛇方位在哪，陈清略一沉吟便应了。
外头雨势越发大了，明明是白日，天空却像浓得化不开的黑夜，还有闷雷时而响起，压在人心头有些心慌。
“曹公请上马车，雨势太大了，恐怕水灾会加剧，得赶快查明，拿出解决之法。”
曹明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天，朝陈清拱拱手，转身上了马车。
老知县也上了马车，陈清的人在车驾两侧护着，等到了曹明所说的地方后，众人只看到江水仿佛静止不前，走在堤坝上的众人心有戚戚焉，生怕底下这段用泥土堆积而成的堤坝会倏然崩塌。
“前面那棵柳树便是龙蛇方位了，当年为了防止堤坝在江水冲刷下防御力薄弱，便留了一个活眼，只需要将柳树下的泥土挖走，便能用云台县的十个村落来换取黄州的平安。”
“后来朝廷一直重视治水，倒教这柳树长了起来。如今若是想要救黄州，挖掉这棵树便可以以小换大。”
曹明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了十余丈，指着一块巨石说道：“这块石头，便是象龟方位，若是想要和洪水搏个你死我活，象龟方位便不能动，还要继续以此为中心不断垒砂石包，以确保堤坝防水能力。”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要如何动，便看两位大人的意思了。”
曹明的话说完，抬眼看向陈清，又看了一眼老知县，老知县摸了一把胡子说道：“云台县本就发展艰难，庄稼还有一个月便熟了，若是这堤坝内的村落都被淹没，今年的粮食收成就直接没有了，届时百姓吃什么？如何活？”
老知县没有明说，但他已经委婉表达了自己不同意挖堤救黄州，陈清不发表评论，他看着江水一点一点地往上涨，叹了一口气。
不管是要挖堤还是要守堤，今日必须有一个结论，否则时机一失，恐怕难以收场。
“曹公说的这些本将都记住了，此事太过重要，本将要去舒州面圣，请圣上裁夺，两位就由我的亲卫护送回去，等有决定了我就马上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