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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碾碎成汁，研墨的时候放在里面。”她答得极为坦然。
就如同那一树雪中之梅，冰枝嫩绿，疏影清雅，花色美秀，幽香宜人。
大雪之后的皇宫，红白相间，美轮美奂。高大的宫殿、院墙、小径、甬道上都被铺上了一层厚厚实实的白毯。
两个字一出口，他和她都愣住了。
于是，他睡着了。
那是什么？
直愣愣地奔着景仁宫而来。
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热茶，定了定神，康熙觉得昨夜的一切仿佛一场噩梦。只是与以往不同，噩梦醒来，有一个像额娘一样亲近的人在他身边，她对自己说她会像额娘一样守护自己。
“然后呢？”他想起了妍姝，妍姝喜欢用梅花来插瓶，也喜欢收集梅花来调胭脂、做糕点，冲茶喝。
锦珍拿眼向外一看，殿里服侍的人都跪在地上大气儿也不敢出。
酸涩中品出了久违的甜蜜。
初阳才在地平线上跃起，天边第一缕晨曦的光柔柔的，风吹屋顶与枝头上的积雪，就那么飞了下来，细细的小冰晶像烟雾一样蒸腾起来。
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个黑影带着满身的凉气就闯上炕来。
“哎哟，我的皇上、万岁爷、亲祖宗，您快起来吧，这大雪地的。”顾问行都带着哭腔了。
“你是说朕冤枉你了？”他反问。
“皇上，不要。”她竟然忘记了规矩，未等叫起便自己站起身出言阻止，惊惶中手心里的花瓣也洒在了地上。
空中的雪花不停地飘落下来，风里的梅花也落缨缤纷，雪花与梅花如同比美一样竞相飘落。原本它们应该落地成泥归入尘土，可是它们之中有一些伙伴，何其有幸，被人特意收集起来。
他眉头略舒展开来，伸手便要去折那一枝长在低处的梅花。
他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怎的居然就这样脱口而出。
“我虽不喜欢它，我虽想用它，但是我并不想它因此受到伤害。我只捡拾落花，那是因为落花成泥也是一种遗憾，我以落花入墨，留住它的香、它的精髓，也算对得起它。若是为了自己要用，就折断它，那不是太暴殄天物了？”她仰着脸，目光晶莹而真挚地注视着他。
她笑了：“不管是不是喜欢，只要可以为我所用，为它付出些辛苦也是应当的。”
“你喜欢梅花？”他问。
“谢皇上。”她笑了，玉颜堪比花娇。
“你还真是有雅兴！”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态度冷冷的，让东珠不知是赞是贬。
他看到她小巧玲珑的耳朵冻得粉红，耳际也是光秃秃的，发间更无半分钗饰，除了一身宫廷制衣，这浑身上下什么饰品都没有。
她用柔软温暖的手轻轻捂着他冰凉的脑门，用手不时哈着热气吹着他的手，那自然而亲近的神态，让他觉得很温暖。
“表姐。”
而她越发温煦，朱唇微展，露出淡极如花的笑容：“不管怎样称呼，锦珍永远都是皇上的亲人。”
“你！”他面色微变，收敛了先前的柔和，一拳重重砸在梅树上，随即便伸开手用力摇晃树枝，一时间，雪花、梅花如精灵般舞动纷纷，飘落而下。
景仁宫中，仁妃佟佳锦珍正睡得昏沉沉，突然间听到一阵声响，似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好像还有话语声，仿佛还有慌乱之中杯盘坠地的声音。
他仿佛没看真切。
“谁才是朕的亲人？”他又问。
他看到她身边有一个蓝子，里面都是梅花。
“皇上的家，当在景仁宫。”明珠的声音很轻，夹在瑟瑟的风雪声中仿佛根本听不真切。
她先是不语，面上仿佛生出三分的愠色，心中略作挣扎之后便化作一丝苦笑：“不患人之不知，患不知人也。”
她吓呆了，想大叫，可是那熟悉的龙涎香制止了她。
“顾问行，你说，这里哪儿才是朕的家？”他躺在雪地里仰天长叹。
很快，寝宫里的灯亮了起来。
梅花和着雪花，瞬间便下了一场花雪。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他身上，他浑然不知。
而树下有一个墨绿色的纤细的身影，正仰着脸伸着手去接那随风而下的梅花。
锦珍则用手轻轻抚着他的辫子，声音轻软有如天边飞絮：“锦珍永远在这里。”
“在做什么？”他问。
一片、两片、三四片，片片飞落在他和她的身上。
于是，他用手臂轻轻环住锦珍，万分由衷地说道：“有你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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