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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东珠忽地想起了什么，“昨儿的衣裳是你给我换的？”
“我知道。”他听出自己的声音微微有异，竟也失去了往昔惯有的镇定。
然而露在空气中的背部，在那双微有薄茧的双手的摆弄下痒得如此难受，于是，她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身体。
然而，笑过之后，四目相对，是无比的悲凉。
“进来。”费扬古一边回话，一面将东珠按到床上，又迅速放好帐子。
“现在你只能喝这个。”费扬古看着她，“折腾了一夜，你还不累？赶紧把粥喝了。”
她再一次紧紧抱着他，声音中已然有了哭腔：“费扬古，我想你！”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无限委屈地诉说着。
费扬古轻咳了一下，看了一眼帐子，只得点了点头。
“是。”乌达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便立即退下。
“现在自然不会，这次的情形我会细查，总要知道谁在暗处害你，消除了危险再送你……”费扬古眼见东珠神色要变，这才话锋一转，只说道，“你信我吗？”
她呆呆地望着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疼，那么，这是真的，这不是梦。
“你太坏了。”东珠委屈地哭了起来，“天天跟在那个人的身后，让我远远看见你却又不能亲近。我进宫两年，你都没有来找我说句体己话。我知道宫墙、禁卫都拦不住你，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来承乾宫看我。为了让你来找我的时候方便，寒冬腊月，我寝殿的窗子都是不关的。你知道我最怕黑的，可是我从来都让守夜的人睡在外殿。还有，每当你当值下差的时候，我都会在你必经的路上等你……这些，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而东珠则认准了他的无奈，更加肆意地窝在他的怀里享受着这分难得的温存。
费扬古的脸再一次通红：“你知道的，我府里原没有几个女仆，总不能让乌达、成平给你换。所以……”
东珠面上十分紧张：“你千万别告诉皇帝我在这里。我不想回去！”
费扬古站起身向外走去，临到门口留下一句话：“不管去哪儿，我陪着你便是了。”
“好了，我知道了。反正是你给我换了衣裳，我的身子都被你看去了。你得对我负责。用汉人的话来说，奴家从此就是你的人了，你若是不要我，我就只有以死殉节了。”
她不管不顾地扑到他的怀里，而他两手摊开，低声呵斥：“当心伤口。”他的手上还拿着上了一半的药膏。
“傻瓜。”他终于妥协了，此时，他也才真正体会到姐姐当初临终前那句无限怅然的话，“情之何物？最是让人身不由己。情到深处，本无怨尤，只教人生死相许。”
他并不阻止，只是微微紧蹙的眉暴露了他的情绪。对于这份情，他也是无比难舍。她不知道，那些日子，他虽然人未现身，但是他始终没有真正远离她，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最后关头救下了她。
费扬古微微一笑，像在安抚一个孩子：“自然是要去宫里。今儿原本该我当值，已经误了时辰。况且你昨日失踪，宫里府中不知如何？总要去探探。”
“我想吃你做的银雪鱼煮萝卜苗。”她并不伸手去接。
是贴身侍从乌达。
她的小手轻轻抚过他的英挺的眉宇，就像在他的心上烙下火热的烙印。“昨日，我上了马车，就觉得有古怪，我的头晕晕的意识越来越不清醒，可是我心里是明白的，有人给我下了药，有人要对我不利，也许就像玛嬷一样，我也会突然横死。可是，我突然便想到了你，真的，那一刻，我心里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有些期待，让危险早点儿到来吧。在生死关头，你一定会出现的。果然……”
“你的手没事，我昨天仔细检查过了。”费扬古把粥碗塞到她手里。可是没想到她竟真的把手一翻，一碗热粥便撒在了她的手上，“要是有事，这还不简单！”
心里，立时被幸福塞得满满的。
费扬古眉头紧皱，正想着如何答言，只听东珠又说：“咦，你府里没有女人，那这衣裳又是从哪里来的？”
所以今生，只要遇见，哪怕只是人群中的匆匆一眼之缘，两人从此便不可能再忘记。
看着她一副小女孩的娇啧神情，费扬古心中暗苦：“你还不知自己的处境？”
“你得对我好一点儿，这一刻可是我拿命换来的。”她越发娇嗔。
“是……姐姐的。”费扬古只说了半句便哽住了，他突然想起，姐姐离府入宫的时候也是这个年纪，所以家里的衣裳与东珠正好合适，而姐姐一生情路崎岖命运多劫又过早夭折。
“乌达。”费扬古的声音一如往昔的平静，但是却透着一丝力度，“不要张扬。府内安置及吃穿用度、对外采买，一切要如平常一般无二。”
是，在那些她最思念他，最需要他的日子，他都没能出现。
“没有我心疼。”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滴一滴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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