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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皇上看着顾问行,心想你以为朕不敢穿太监服啊,这样就把朕难为住了。皇上哼了一声:“李进朝,把顾总管的衣裳给朕拿一身来。”
皇上若有所思,面上含笑:“这东珠丢了,又正好交由东珠来审,还真是有趣!走,咱去看看去,以前总见她受审,还没见过她审别人,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你随朕去看看!”
东珠略点了点头。
顾问行听了,却来阻拦:“皇上,这不合规矩。这才刚初选,接下来该是皇后复选,最后才是你的御前钦定,您现在就去看,这不合适。”
李进朝捂着嘴偷乐,动静闹得大了些,皇上立即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便赶紧憋了回去。
长春宫里。
那拉氏撇了嘴,带着哭腔:“难不成就你家富裕,我们都是没钱的吗?这珠子虽然宝贝,可我家里也不是找不出来的,凭什么非要拿你的!我倒觉得,是你故意陷害我的!”
康熙自不知顾问行心里的酸楚,带着李进朝悄悄溜进了储秀宫,躲在前院正殿的柏树后面,正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东珠审案。
“哦?”东珠笑了,这丫头真是倔啊。
东珠面上依旧从容,但眼神中却露出一丝狡,顺着她的目光,众人看到隐于角落里的一位秀女。
“是啊,难道是那客人拿走的?”
顾问行狠狠瞪了一眼李进朝,心想这个小猴崽子,有些日子没修理他又开始来劲了。顾问行想了想,还是出言阻拦:“皇上,这侍卫服也不合适,这储秀宫在西六宫深处,这侍卫也不该溜达到那儿去啊。”
东珠点了点头,看着瓜尔佳氏:“既然如此,现在本宫也没办法明断,如今珠子既已找回,本宫会令巧匠替你重新镶好,你可愿意就此罢休?”
她与旁人一样,也穿着一袭淡粉色秀女装,梳着小两把头,只是发间与衣饰上十分简单,没有什么累赘的珠宝相衬,虽也算得亭亭玉立,但就容貌来说并不出众,只是那双眼睛澄明如水,清澈至极。
众人惊呼:“不要!”
散了早朝,皇上回到东暖阁,听到李进朝一五一十将储秀宫里发生的事情讲给他听,不由得笑了:“这倒奇了,这些经过初选的秀女们可都是出自八旗名门,家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竟然还能出这样的事?”
李进朝眨了眨眼睛:“咳,所以说这秀女就是秀女,就算偷都比别人高明,若是底下那些宫人要偷就把整支钗偷走,可这秀女有见识啊,聪明啊,只把钗上的珠子偷走。这样一般不容易被发现,而且这珠子拿回去镶在什么首饰上都成,还不容易被人识破。”
乾清宫。
躲在暗处的皇上也不禁笑了,这些小丫头真是有趣,自己连面都还没见呢,她们就已经掐成这样了,还说皇上一定喜欢,朕凭什么就一定喜欢你啊,想得真美。
“直到这时,八木刺夫妻才明白过来,那小婢女是含冤而死。可是悔之晚矣,人死不能复生。所以,这世上的事复杂得很,并非只见表面证据,就推断是真的。”东珠的目光缓缓掠过众人,“你们当中,昨夜可有谁亲眼看到那拉氏偷取瓜尔佳氏的金钗吗?”
“没有。”
恨得顾问行牙根差点没咬碎了,一没留神自己头上已被皇上重重敲了好几下。“你别恨他,朕现在让他跟着,省得你两边为难,让你自在多了,你心里可要明白好赖。”
瓜尔佳氏道:“反正你讲的故事也好,她自己的辩驳也罢,说来说去就是说她没偷,可是她没偷,这珠子自己会飞啊?还是说是我陷害她的?如今这事已不是她要澄清,而是我要澄清。如果不给个清楚的说法,倒好像真是我故意害人了。你们都怕委屈了她,怎么就没人怕我委屈吗?”
那拉氏抽泣着,强忍着委屈,哽咽道:“我根本没拿她的珠子,再说了,这事根本就没道理,大家都知道她这钗最喜欢,日日都戴着,又不是藏在匣子里不常用的,谁若真是眼皮子浅偷了去,想来她一时片刻就会知道。这样闹起来,大家没脸,但凡有点脑子,谁会去干这个。”
这让康熙很意外。
此时,素面朝天的她缓缓从人群走出,扶起跌落在地上的那拉氏,又摘下襟前别着的帕子给那拉氏擦去溅在脸边和胸前的水渍。
话音未落,那拉氏便站起身一把夺过东珠手上的金钗,直抵自己的脖颈。
“娘娘,她是西鲁克氏,二等侍卫明安图之女。”卢嬷嬷代为介绍。
“瓜尔佳氏,你这钗上的珠子是什么时候发现不见了?”东珠问。
听着毛伊罕的汇报,福贵人咯咯笑了起来,甚是得意:“东珠,我看她这回成笨猪了,还想逞能明断事非,想得美。我就是要让她们借这件事闹起来,这下那拉氏身上背着手脚不干净的嫌疑,定会被除名,进不了最后的终选。而瓜尔佳氏这样凶悍难缠,也落不下好结果。再剩下那个易氏,到时候来包泻药,就让她趴下了。杨氏、王氏、董、李之流,可以在复选的时候再弄干净。”
看她的样子,也是怪委屈的,东珠心中暗叹,怎么鳌拜家的女孩儿都一个性情,火暴归火暴,心却是极软的。想着,面上就越发缓和起来,又问那拉氏:“你又怎么说?”
“这样好,这样好。”李进朝赶紧去给皇上找来一身侍卫服。
东珠的目光掠过众人:“八木刺夫妻的心思与你们一样,或许世人都会这样想。他们认定是婢女所偷,但婢女抵死不认,八木要刺夫妻一气之下将婢女拷问致死。”
瓜尔佳尔与那拉氏吵得不可开交,秀女们也站成两派,一派支持瓜尔佳氏,一派支持那拉氏,很显然,支持瓜尔佳氏的人占了绝大多数。
顾问行身为乾清宫总管,几乎管着皇上在后宫与朝堂上一切言行。这样的位置,如果不让太皇太后放心,他是坐不长的。可是皇上渐渐长大,不愿再受人牵制,哪怕是最敬重的祖母大清后宫最智慧的太皇太后。
东珠淡淡一笑:“许多年以后,八木刺请工匠修缮房屋,在屋顶的瓦沟里发现了泥土中裹着一块朽骨和那支明晃晃的金钗。”
瓜尔佳氏绷着脸,十分不乐意,想了想脱口而出:“昭妃娘娘,您这样说,依阑面服心不服。”
那拉氏又道:“宫正司典正?她能比昭妃娘娘位尊?若由她来主理,还不是要顾忌昭妃娘娘的面子。罢了,罢了,我说我清白,你们不信,我也不愿辩驳,你们随意吧。但只一条,我那拉涓涓是绝不会辱没家风的!”
可是出人意料,东珠并没有要出手相拦的意思,甚至反而微微有些笑意,好像这一切正是她所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