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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大喜欢他傲慢的腔调,蹙眉说:“毕竟是太后。”
她最终登上福船,那船的船舷太高,上了甲板就再也看不见地面了。风帆鼓胀起来,慢慢驶离港口,她站在甲板上,空洞地望着天,有一瞬分不清苍穹的颜色,不是蓝的,像四合院门上久经磨砺的铜铺首。
阎荪朗喏喏道是,比手请殿下移步。婉婉心里惶惶,料想名为护卫,大概实则软禁。这哥哥,做得真够绝的。
她把眼泪咽进肚子里,笑着说好,“我在月下设宴,等着你来。”
皇帝能感觉到她声线里的疏离,待要扶她的手微微一僵,还是伸了过去。
婉婉道是,“怀宁县令沙万升私卖灾粮是真事,这十万石粮食运往哪里,想必皇上也已经查明了。我是女流之辈,不应该妄议朝政,只有仰赖皇上圣明,保社稷,除奸佞,勿令亲者痛仇者快。”
“那就明儿吧,明儿是最后期限,要是过了,一顶欺君罔上的帽子扣下来……”他向上觑了觑,长公主脸色煞白,他没能把话说完,打了个拱,悄悄退了出去。
良时送她到桃叶渡,两个人静静对坐,相顾无言。隔了很久才见她把手探过来,柔软的掌心覆在他手背上,用力一握道:“咱们说好的,高高兴兴的。你这模样怎么办,叫我难受么?”
所幸她的新宅子建得不远,就在东帅府胡同那边儿,前后四进,很富丽堂皇的院落。可惜太累,没有驻足看,一经而过便进了二门。铜环和小酉已经在上房候着她了,给她铺排好,伺候她躺下,方悄悄退出去。
婉婉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小声叫他的名字。他伪装了很久,却被她这样一个举动弄得防线崩塌了。她刚有孕,这时候正需要他,可是他没法陪在她身边。不达顶峰便身不由己,连心爱的女人都留不住。
她再也笑不出了,现在这事儿,真有歃血为盟的激昂和震撼。低头看那手臂,搂过她多少回了,熟悉得就像她自己的。她下不去那嘴,咬坏了可怎么好!他往前递递,以示催促,她挣扎半晌,知道他的倔脾气,只好匀了口气,抓住胳膊,用力啃了上去。
阎荪朗呵腰道:“太后娘娘知道殿下有了喜,定然不在这上头计较的。殿下先歇着,到底舟车劳顿,瞧您精神头儿也不济,或者等缓过劲儿来进宫也不迟。”
好恨,恨不得把慕容高巩千刀万剐,可是必须忍耐。他卷着袖子给她擦眼泪,温声安慰:“好了、好了……一个月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一大家子人在门前送她,太妃满面愁容,拉着她的手说:“无论如何,保重自己要紧。你要留神吃口上,再觉得不对付,只要是好的,尽量多吃些。孩子这会儿正是长个儿的时候,娘肚子闹了亏空,受苦的可是他。”语罢顿下来,无限眷恋地审视她,“好孩子,我真不愿意你走,咱们一家子多和睦,现在弄得……”
她离开紫禁城半年,看来除了音楼那事,还有些其他的变故吧。听他的语气,不怎么把太后当回事似的,好歹是爹爹的元后,名分总在的。
皇帝的唇抿起来,枯着眉头看她,“婉婉,朕见着你很高兴,可你似乎和朕不一样。怎么,南苑的水养人,把你养得连手足都不认得了?”
她走在堤岸上,已然和上年的心境大不一样。眯眼远眺,这片苑囿又添了好几处楼阁,都是为皇上修道用的。北边民不聊生,皇上还有闲心建楼,倒真有晋惠帝“何不食肉糜”的风范。
她听了笑他傻,“那多疼呀……”
她深吸了口气,“哥哥,我乏累得厉害,经不得大宴。回头去瞧瞧太后,有程子没见她了。”
澜舟哥儿俩围在她身旁,轻轻叫着额涅。她笑着抚抚他们的脑袋,转身登上了辇车。
婉婉想起良时,才略微感到温暖。她垂手抚抚肚子,虽然孩子还小,除了叫她吐得昏天黑地,基本没有任何存在感。但是她知道里头有个小人儿,因此心里是宁静的,总算不那么孤单。
婉婉想起来,那回她被人轻薄,是他相救,那时候自己就有些喜欢他。今年本以为可以顺顺当当的,结果竟要做起牛郎织女来了。
他说:“你咬我一口吧,咬得重些,就像在我身上打个戳,一生一世都跑不掉了。”
皇帝其实一直关注她的婚后生活,的确也如她说的那样,他们夫妻相处还算融洽,否则也弄不出孩子来。他只是有点难过,宇文良时是大邺的心头之患,婉婉现在真的对他动了情,将来事情就不好办了。
他在那白净纤细的玉臂上抚摩了半天,“我这一口下去,半截胳膊就折啦。”
这一觉睡得深沉,以至于醒来不知身在何处。对着日头下白晃晃的院子愣了半天神,才想起自己已经回到北京了。顿时一片孤苦伶仃的浪头汹涌地包裹住她,她定定坐着,眼泪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婉婉觉得自己几乎放下尊严了,捂着肚子说不适,“这会儿上路,只怕会要了我的命的……”
车里光线暗淡,找到她的嘴唇,吻中带着苦涩。她挂在他脖子上,很多时候就像个小女孩,动作生疏,却执拗地做着大人才做的事情。吻了那么多次,她一向很被动,这次忽然反客为主,简直末日狂欢般的吊诡。他捧住她的脸,喃喃说:“不要这样……”才发现她早已经泪流成河了。
婉婉懵懂望着他,“怎么了?”
她搭着余栖遐的手臂缓步走下台阶,偏头对阎荪朗道:“劳烦少监,替我向太后告个罪,今儿我才到京城,实在没心力进宫了,等明儿我再向她请安。”
她抽泣着直起身,拽着他的手说:“良时,八月十二一定上路啊。”
他两脚啪啪地,在木地板上转了两圈,“噢、噢,朕记起来了,确实收到一封奏折,说你有喜了。”马上换成了兴高采烈的模样,哈哈笑道,“爹爹和娘在天上得了消息,一定很高兴。连婉婉都有孩子了,咱们这辈儿总算都长起来了,开枝散叶,将来好光耀我大邺!”复又抚掌,“瞧准了时候,咱们上奉先殿祭拜爹娘,把这个好信儿告诉他们。朕再设个大宴,广邀文武大臣,迎接你归宁。”
她按捺了一下,忍无可忍,打算告退,“二哥哥恕我不能久坐吧,我身上欠安,坐久了就难受。横竖我已经回京了,来日方长的,待我歇一歇,再和哥哥话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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