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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冰雪到底是随着日光升温而褪去了。
几日前，藏馥阁外的长廊还顶着厚重的白雪，如今却只剩下薄雾似的一片白。
远远看去，像托着一朵随时要飘走的云。
“姑娘，多加件披风吧。”
晴山劝道。
碧芜闻言，从衣柜中找出件鹤纹织锦软毛披风，姜浮月瞧了眼，是不惹眼的白青色，花样精致却不张扬，很适合穿去书院。
姜浮月满意地点了点头，“就穿这件。”
姜浮月如往常一般，在长廊拐角处与从栖云院出来的兄长碰头，随后兄妹二人一起去给母亲请安。
柳婉含笑看着一双儿女走进来，柔声道：“不是说了旬假后晨起不必过来吗？这样跑来跑去的多麻烦。”
“旬假后的第一日，还是要来和娘亲请安的。”姜浮月扬唇笑了以来，嘴角露出弯弯的弧度。
“我的儿，”柳婉搂住姜浮月，“你读书向来不用我操心，反倒是你哥哥——”
柳婉看向姜横清，“儿啊，你书念得也还过得去，但你都十六了稳重一点。”
“之前阿溯来见我时，谈吐礼节无不妥帖，听你爹讲，平日里也是极稳重的，那孩子比你还小一岁，你要多学着点……”
柳婉语重心长地嘱咐。
“娘，我和月儿晚上回来再陪你用饭。”
姜横清露出个吊儿郎当的笑容，拉着姜浮月飞快逃离柳婉的视线。
“你！”
柳婉熟知长子的习性，也没生气，只吩咐听荷去追他们。
“这包裹里是新做的衣裳，千万记得嘱咐大郎，让他交给程二郎。”
“哥哥，听荷姐姐好像有东西要给我们。”
姜浮月挣脱了兄长的手臂，停住被迫疾走的脚步。
姜横清也跟着停下。
“少爷，姑娘。”
听荷向二人欠身，恭敬道：“夫人让我来转告少爷，这包裹是新做的衣裳，千万记住带给程郎君。”
姜横清接过包裹，爽快道：“你让母亲放心，我刚和月儿说好要去看看他考得怎么样。”
旬假结束意味着入院测试结果即将公布，兄妹二人下了马车直奔书院告示墙，不出意外看到了程溯驻足已久的身影。
“程郎君，”姜浮月快步走上前，“考上了吗？”
她的眼里带着期待和忧虑。
“还没公布呢。”
程溯话音刚落，就有仆役从课室里出来，手上拿着一张密密麻麻的，写了人名的白纸。
“出来了出来了！”
姜横清急急忙忙挤进去看，神情比几年前自己入院时还要紧张。
告示墙前很快挤满了人，姜浮月和程溯不但挤不进去，反而在人群涌动间，不知不觉被推了出来。
姜浮月被人群挤出来时程溯微微扶了她一下，两人对视一笑，包含了然的意味。
“等着吧，反正哥哥挤进去了，咱们等他带来好消息就好。”
姜浮月的语气饱含信任，“论上蹿下跳和人挤人，哥哥论第二没人敢争第一。”
她的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程溯被她俏皮的玩笑话逗笑，转头一看，却见姜横清的小厮苦哈哈地对着人群干瞪眼。
与春尘和素馨紧紧跟着自家姑娘不同，姜横清的小厮远不如自家郎君手脚敏捷，手里又拿着夫人交待的包裹，挤又挤不进去，站又站不安稳。
姜浮月也察觉到了夏茗的进退两难，以及还未送出去的包裹——“嘿，哥哥又忘了。”
“娘亲给你做了几件衣服，让哥哥带给你的，谁知他的心都被告示墙勾走了。”
程溯的眼睛微微睁大，似是吃惊，更多的是意想不到的喜悦。
“这……”
姜浮月赶在他婉拒之前开口，“这是娘亲亲自选的料子，最是衬你，你千万要收下。”
姜浮月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收下吧，我和哥哥好回去交差。”
“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这是第一次有长辈给我做衣裳。”程溯感动地说。
姜浮月刚想问你的伯母婶娘呢，却猛地想起初见时程溯说自己被族人纠缠。
她连忙闭口不言。
程溯却像浑不在意，“小时候祖父托伯母婶娘给我做身合身的衣裳好过年，但每次她们都拿着祖父买的布料，先给我的堂兄弟们做一身，再随便挑件旧衣裳改一下给我。”
程溯将视线从包裹移开，却看见姜浮月眼眶红红，无措道：“我……我说这些不是要惹你难过。”
“我已经不在意了。”
姜浮月挤出一个笑，“谁难过了？”
她故作轻松道：“等下次旬假你跟着我们回去，就穿着娘亲给你做的衣裳，她肯定高兴得还想给你做十身。”
“那你和横清可得劝着伯母，”刚刚沉重的气氛一扫而光，“这么多衣服我可穿不过来。”
“阿溯！你考上啦！”
姜横清还站在告示墙边，几乎是隔着在场的所有学生朝他们喊。
归功于姜横清吼的这嗓子，程溯获得了长达一炷香的注目礼。
有羡慕，有嫉妒，也有没考上而产生的深厚怨念。
这些目光实在灼人，姜浮月连忙往角落处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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