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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这么多年驰厌什么都经历过，已经不会轻易再有屈辱情绪，此时却有些不敢看姜穗目光。他现在能给她的，简直太少了。
她张了张嘴巴。
只不过驰厌也确实没有能去的地方。
驰厌拧干毛巾，姜穗要去拿他毛巾：“我帮你。”
很多都是他少年时的衣服，打了补丁的都有，好在有两床棉絮还能用。
驰厌默了默，冲她道：“来睡觉。”
怀里的少女努力打起精神，一副不怕风吹雨打的模样，生怕成了他的累赘。
然后又放开手，打了个哭嗝儿轻轻道：“你把我放下吧，我可以走了。”
整个大院儿都是他的资产，但是有驰一铭的人在那里，驰一铭虽然喜怒无常，可是驰厌养大的人，就不会是怂包和废物。
他发泄似的又一脚踹上马桶，从二楼往下一看，只有路灯晕黄的光照亮了周围一小片，一个人影都没有。
姜穗那张登机牌，究竟是多困难才拿到手上，只有驰一铭知道。
姜穗知道这个地方，曾经驰厌与驰一铭和他们舅妈决裂，就搬来过这个地方。
少女眼巴巴点点头，软软的鼻音说：“别把我送走。”
“我去另一个房间，蜡烛你点着，别怕，有什么事叫我。”
驰厌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穗穗，我一无所有。”你看清些，不要总是这样，让人心动又心痛，净说些傻话。明明谁都知道，这种时候，跟着驰一铭才是最好的选择，好吃好喝安全还有保障。
春天的夜晚，陈旧的老巷，一只轻盈的白猫跃上屋檐，能夜视的眼睛盯着他们。
可他连将她妥善安置的锦盒都没有。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是驰一铭早就什么都清楚，她在房间因为驰厌睡不着觉，他就在客厅放恐怖片，面无表情把声音开到最大。
他知道今晚就是飞机起飞的日子，所以他直接把人一绑，手机钱包身份证没收，带来了ktv。
姜穗带着浅浅鼻音问：“我会拖累你吗？”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也有无数个这样的夜晚，他背着驰一铭，从遥远的另一个城市往r市赶路。那时候饿极了，一个孩子，背着另一个更小的孩子，为了口吃的，什么都豁得出去。
驰一铭皱紧了眉，他猛地一脚踹开门，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姜穗问：“那你呢？”
他现在自身难保，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连环卫阿姨都拿他当流浪的乞丐。可是跟着驰一铭那小混球至少吃得好穿得好，也不用担心岳三的报复。
她下一句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然后对姜穗说：“进来。”
瞧瞧，多惹人怜爱的姑娘，陌生人竟然都会因为怜惜愿意帮她一把。只有他驰一铭才是坏人。
姜穗刚刚看见他找东西了：“可是你没有能用的被子。”
驰厌一颗心都被她眼泪泡胀了，软得不像话，把她往上颠了颠，他并没有放下她，哪怕结痂的伤口已经崩开，在夜色里看不真切。然而他低眸，看见了她手腕上的红痕，驰厌咬牙，一步步背她走得很稳。
他乞讨过，给人磕过头，甚至想过去偷去抢，只是年纪太小，怕被人打死最后没有去。
r城说危险也危险，说安全也安全，因为岳三绝对不会想到驰厌还有胆子再回到这个故乡。毕竟他若能侥幸活下来，这世界哪里不能去，谁还会到这所城市？
他先去打了井水，如今社会已经鲜少又这种井存在了，也好在这样，倒是不用担心现在已经停水。他肌肉虬结有力，很快打了两桶，老房子十分不方便，不仅脏，电不能用，估计被子什么的也发霉了。
驰厌抿抿唇，把她背在了背上，她一直哭到了现在，一句话也不愿意同他说。
驰厌把她放在公园长椅上，这时候已经入夜，外面的人很少了，公园的池塘还能听见青蛙叫。她坐好，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哭惨了的模样。
他带着她，也不能去那里。
那时候驰一铭就在监控前看着。
少女抽噎几声，哽咽在他耳边道：“我、我不是故意要你背的，我腿软了。”
空空如也发痛的胃，还有年幼驰一铭的哭声，让他觉得，这辈子再也没有比吃得饱，不用睡街道更加好的事情了。
“认真的？”
姜穗：“那你还有我呢，我明天就去找工作，我会赚钱养你的。”
桃花儿眼尾微微耷拉着，平白觉得可怜。
里面一股子浅浅霉味，还有些灰尘呛人的味道。
姜穗还记得那年过来帮姜穗给高均送东西，那时候的李子巷就十分老旧了，充满了破败陈旧的气息，雨天还有好几个水洼。
当时他们只是在这里租，后来驰厌在段玲那边呆了几年，把这里买下来了，想留给驰一铭上学住，没多久驰一铭就被亲生父亲认回去，再也没有回来过。
驰厌背着姜穗走在夜风中。
驰厌沉默了下，转而带着她往李子巷走。
姜穗偷偷买了票，却没法去取，她观察了很久，才趁他不在央求浇花的阿姨帮她取个票。
驰厌用井水洗了个澡，然后去另一间房睡觉。
“别怕，嗯？”
他离不开她，这是她年少就明白的事。
少女说：“我喜欢的人在那里，我想带他回家。”
他摸摸她头发：“少说话，去睡觉，男人睡外面都没事。”
可是在他眸光下，她明白自己什么都不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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