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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不多话的罗先生突地轻拭眼角泪水,长叹一声。只见他缓缓起身,先到那琴娘处先自深施一礼,再到那舞娘和文士处再度施礼。其意之诚,执礼之恭,绝无一丝伪饰。
可怜那琴娘舞姬与文士,一曲终了后陷入沉寂。又变作了一幅画儿,仿佛压根不曾动过一般。让人见状禁不住黯然神伤,悲愤莫名……
疯秀才看着罗先生恭敬施礼,不由得大觉感动。放声大哭道:“罗先生,原来你也是个解人。”灵山秃蟒意有所动,然而见素面人屠低头不语,脸上神色变幻,终于低头坐在椅上。
郑小桃也走到那琴娘处,深深施礼后口中才唤了声:“姐姐--”已经语声呜咽,泪如雨下,连一个字也说不出了。卓雪红,陆人菊,邓不通等三人均默不作声地跟随前往。陆人菊更是连连拭泪。
看着琴娘、舞姬若醒若寐的模样,众人心中都觉痛极。谁敢想象如此国色天香,天仙化人,才貌双绝的的绝世女子,竟然会被人制成了人偶。陈列在这潭底斗室之中,供人玩赏。
谁也不敢去想,她出生何处,父母为谁?是否还有亲人和兄弟姐妹在思念着她?谁也不敢去想,有多少多少的人,对她衷心地爱慕?更没有人敢想,若是她的爱人有一天知道,她就在这里,她变成了这样……
这样的女子,本是仙界下凡到人间的精灵。若是她死了,纵然化作一具白骨,也会有无数的人在她墓前世代凭吊。可是她比死去更加残忍,更加可怜。想及这些,全天下最恶的恶人,也要悚然动容,黯然神伤。敢问天下芸芸众生,还有什么比这更悲惨的事么?
殿主不动声色,缓缓品茶,待众人回到座位后道:“多谢列位。”众人均觉此语异样的刺耳。那罗先生素来寡言少语,此时却缓缓道:“不知殿主却是要谢我等什么?”他语声虽然和缓,却已让人听出不悦之意。
郑小桃暗自咬牙切齿地看着殿主。心里一直在想,要怎么样杀死他才好。是一刀,还是两刀,还是千万刀?是杀头,还是割颈,还是勒死他。想来想去都觉得不解恨。只觉除非把天下间所有的死法都让他试上一遍,才能稍减他的罪过,才能让自己舒服一些。
却听那殿主道:“感谢列位对绝世之美尚存敬畏。”疯秀才闻言大怒,一拍桌案,口中叫道:“放你娘的狗臭屁,绝世之美就要你如此对待么?”他说出此语之时,咬牙切齿,痛恨无比。接着骂道:“你他妈的真的是人面兽心,连猪狗都不如。”
众人均觉疯秀才骂得痛快,心中暗自喝彩。然而那殿主脸上始终挂着淡淡地微笑,面对着暴怒的疯秀才,一言不发。
罗先生道:“殿主,老夫罗秀夫,已经年过花甲。自信在这人世间,可算个不折不扣的坏人。江湖上有个名字,唤作鬼郎中。敢问殿主,你可知晓?”
众人耳中听得“鬼郎中”三个字时,禁不住都大吃了一惊。灵山秃蟒,素面人屠面露骇色,暗自心道:怪不得总是感觉这姓罗的不好相与,只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幸好对他素来客气,想不到他居然就是鬼郎中。
疯秀才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老子午间没再跟他纠缠,听了他的话和他同车,当真是福至心灵,幸运至极。若是不小心惹了他,那岂不是倒了大霉?
陆人菊闻言脸上变了颜色,卓雪红也觉吃惊。纵是郑小桃初入江湖,听得这三个字,也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这鬼郎中乃是江湖传说中最可怕的邪魔。这人经常以游方郎中的身份出现。若是相中人家的财色,便会先以术法侵扰,然后再扮作祝由郎中到人家中消灾祛邪。在治病之时,再以邪术蛊术控制其家人。最终弄得使之家破人亡。
若是有人得了恶疾,他便索以高价然后施治。一经他手,那人病症必定大减。感恩戴德之余,必赠予重金。然而待鬼郎中离去,最多不过十日,病人不但旧病复发,而且必定会召集家人围坐,当众痛陈己非。将自己一辈子所做过的坏事一一合盘吐出,就在亲友错愕之际,当场呕血而亡。家人收敛时,其背上便会出现这样八个字“鬼郎中叫我不得活。”任用任何药物清洗,也祛除不了。
因此鬼郎中恶名遍及大江南北。此人神出鬼没,行踪不定。喜怒无常,为人完全不讲是非,仅凭好恶。江湖人曾有言“宁见阎罗王,不遇鬼郎中”。甚至赌咒发誓时都会说如果“我如何如何,便叫我碰到鬼郎中”云云,以表其诚。由此可见鬼郎中的可怕。却不料眼前这说话不多的罗先生,竟然就是江湖凶名久著的鬼郎中。
却见殿主轻轻一笑,道:“我当然知道。你贪财好色,嗜杀无度。视人命如草芥,在人世间除了好事,什么都做。你是一个真正的坏人。”
鬼郎中笑道:“多谢殿主夸奖。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杀人无算。如今年近花甲,并不缺你那一千两银子,却接了你的献艺帖,来到陇山之中,你可知道为了什么?”
殿主举手相邀:“诸位请品茶。”即而面对鬼郎中,面不改色道:“你是来杀我的。”众人闻言一惊。只觉鬼郎中仿佛并没有什么理由来杀殿主,这殿主却又何有此说。
鬼郎中淡淡地道:“不错。”殿主闻言并不动声色,道:“我只想知道,阁下杀我却又是为了什么缘由?”鬼郎中呵呵一笑,饮了一口茶道:“阁下可听过恶贯满盈这个词儿?”
一言即出,众人不觉又惊又笑。心道:他嘴中居然会说出这样一个词来,真是叫人哭笑不得。这殿主固然是恶贯满盈,可你鬼郎中难道又能比之好到哪里去么?
殿主闻言道:“哦,罗先生,这话从你嘴里说将出来,倒是格外的新鲜有趣。”罗先生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老夫也觉得荒唐。其实老夫真正的想法,你想不想知道?”
众人闻言又自大奇,心道:他还有什么别的想法么?殿主却不答言,示意鬼郎中继续。鬼郎中道:“老夫一辈子为非作歹,干净了坏事,居然活到这把年纪,还是没有遭到报应。你说,这算不算是天道不彰,岂有此理之至?”
众人闻言大觉奇怪,想不到鬼郎中居然会这样评价自己。却见殿主微微点头,道:“不错。这真是老天爷瞎了眼。象你这种怙恶不悛,恶贯满盈之徒,早该天打雷劈,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才对。”
鬼郎中闻言举杯相邀,口中道:“殿主说得大合我心,对之极矣。老夫以茶代酒,敬你一杯。”那殿主见状满斟了一杯茶水,相对仰头饮尽。
众人见二人对话,只觉稀奇已极。想不到天下间竟然有人如此评价自己,而且在另一人口出恶言之际,非但不以为忤,反而举杯同饮。仿佛二人倾心相交,知己谈心一般。
鬼郎中饮了茶,道:“老夫年年月月都等着报应来临,却始终不能得随夙愿。眼见着年过花甲,就要寿终正寝。殿主,你却来说说,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殿主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只听他又接道:“老夫一生为恶,却不遭报应。这样活一辈子,却又有何趣味?”众人闻言更自大奇,心道:这鬼郎中果然不虚此名,在江湖中为非作歹便如恶鬼,这思维想法,也绝非一般正常人可比。
只听他又道:“所以老夫五年前便开始遍访名山大川,就想找个什么因由,以便让老夫遭了报应,了此残生。”殿主闻言淡淡地道:“你若一心要被报应,随便找个人把自己杀了,或是到官府投案,判个弃市凌迟,不也就达成所愿了么?”
鬼郎中闻言大摇其头,道:“殿主,你这就错了。你要知道,这世间,没有一个人配杀老夫。这个官府,更没有资格来对老夫用刑。”殿主闻言一愕,道:“此话怎讲?”
鬼郎中冷笑一声道:“若这世间人都是谦谦君子,又哪来的机会叫老夫为非作歹?若这官府总是清明有为,老夫岂不是早就被弃市正法了么?既然这么多年来,老夫依旧逍遥法外,肆行恶为,可见这个道理是说不通的。”
众人闻言大觉离奇,心道:鬼郎中果然是鬼。居然能说出这种道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