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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武门外西砖胡同,崇福寺门口。
打香尺的和尚,倏时变换了一种节奏,所有抬杠的和尚,一听此音,立刻都停下了脚步。那专门负责往天上洒纸钱的一撮毛,也在洒完最后一手纸钱后,站立不动了。
崇福寺的中门打开,这群和尚,扛着两口棺材,缓缓地鱼贯而入。
日夜百里,不以夜行。
婚丧嫁娶,乃人生大事,即使宵禁,也是可以畅通无阻的。
七月十五鬼节刚过,就有人死去,这在民间再正常不过了。
民间管这叫索魂。
据说,每年从七月一日起,那地府阎王就下令打开地狱之门,让那些终年受苦受难禁锢在地狱的冤魂厉鬼走出地狱,以获得短期的自由游荡,去享受人间血食。所以,这七月,也被称为鬼月。
这个月,人们认为是不吉的月份,既不嫁娶,也不搬家。
关押的鬼怪出来自由活动,直至七月结束才会回归地府。正因如此,民间才盛行在这一月份对死去的亲人进行拜祭招魂,烧冥钱元宝、纸衣蜡烛,放河灯,做法事,以祈鬼神保佑、消灾增福、超度亡魂、化解怨气。
七月十五,不光是民间的鬼节,也是佛教的盂兰盆节。
盂兰是梵语,翻译成中文,是倒悬、倒挂的意思。盆,则是指供品的盛器。
佛家认为供此盛器,可以解救已逝父母、亡亲的倒悬之苦。
说白了,盂兰盆节,就是佛家的鬼节。
和尚,都说他们六根清净,出家之人,不念俗事,可是在这一天,他们也要解自己父母亡亲的倒悬之苦。
为什么?
传说当年佛陀释迦牟尼的弟子,大比丘目犍连,曾经施展天眼通,见到了他死去的母亲,却发现,她母亲早已因为生前的种种罪行,堕入了饿鬼道。
他的母亲喉咙细如苇管,肚子却如同水缸,目犍连用钵盆装饭菜给他母亲吃,而饭菜刚到他母亲眼前,就变成了一堆火炭。目犍连没有办法,只好向佛陀求救。
佛陀释迦牟尼,被目犍连的孝心所打动,授其《佛说盂兰盆经》。
目犍连与众僧在七月十五这天,反复念颂《佛说盂兰盆经》,并用盂兰盆盛百味五果、饭食素斋以供地狱众生。
这就是佛教盂兰盆节的由来。
七月十五,由于有冤魂厉鬼走出地狱,所以,如果这两天听到了谁家有人去世,那毫不新鲜。这些死去的人,都是被冤魂厉鬼当了血食,索了魂。
在七月死去的人,一般都不会马上下葬,而是要把他们先送到寺庙,由和尚念颂三天三夜的《佛说盂兰盆经》,待七月过后,再挑吉日出殡。
刚才抬进来的那两口棺材,此时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大雄宝殿前的院中。
抬杠的和尚走了一路,他们都已经被引进斋堂吃饭去了。那打香尺的和尚,和专洒纸钱的一撮毛,跟住持浴光老和尚施了一礼后,也退了下去。
此时院中,只有两口棺材,三个人。
两口棺材,三个人?
对,两口棺材,三个人。
浴光老和尚站在院中,一口棺材内是魏忠贤,一口棺材内是王体乾。
两口棺材盖被从内缓缓推开,魏忠贤和王体乾二人,出了棺材,立在院中。
“当真是九千岁和王掌印吗?”浴光老和尚难以置信地低声问道,“你们居然还活着!”
“难道咱家的命是那么好取的么?”魏忠贤轻哼了一声,“浴光,你不会盼着咱家死吧?”
“哪里,哪里,九千岁说哪里话!”浴光老和尚一脸谄媚,跟与袁崇焕谈话时判若两人,“要不是九千岁,我哪里能当上这崇福寺里的住持?”
“夜深人静,说话多有不便,还请移步。”说完,浴光老和尚把魏忠贤和王体乾二人,引进了方丈室。
轻纱罩内,烛火通明。
“九千岁、王掌印,昨日老僧得到小和尚在西山给的消息后,立刻就派人把二位请了过来,只是这请二位的方式,着实委屈了些。”
“无妨。”王体乾说道,“我们本身就是死了的人,躺在这棺材中正合适。有六十四杠,也算是舒服。”
“那就好,那就好。”浴光和尚倒了两杯清茶,放在了二人面前,“想必一路上也渴了,先喝口茶润润喉。”
魏忠贤呷了一口,说道:“还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正是。”浴光老和尚答道,“当初九千岁对京城内外寺庙广为布施,还特意花了十万两银子,买下了这座崇福寺。这崇福寺的钱财,托您的福,用都用不完。只是……”
“只是什么?”王体乾问道。
“只是这崇福寺里的尼姑和女道,却没了,无法供九千岁和王掌印享乐。”浴光老和尚解释道,“自从九千岁涅盘之后,老僧怕朝廷追查,便把这些人散去了。”
魏忠贤毫不恼怒,说道:“本来我们就是中官,也做不了什么,都是玩个花架子而已。如今撤去了正好,掩人耳目。”
“是,是。”浴光老和尚小心地附和道。
虽然魏忠贤现在不是权倾朝野的内相九千岁了,王体乾也不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了,但是二人还有武功,想杀个老和尚,易如反掌。
“当初在我回籍路上,那崇祯派锦衣卫杀我,后来,那些锦衣卫是怎么复命的?”王体乾想到了自己的事,问道。
“他们虽然没杀掉您,但是也拿了一颗人头回去,只是血肉模糊,辨认不得了。”浴光老和尚回想道,“后来这颗人头被送到了我这,由我带着众僧,念了三天三夜的《地藏王菩萨经》,最后埋在了海淀的中官村。”
“想来又是个倒霉蛋做了替死鬼。”王体乾冲着魏忠贤一笑,“九千岁,没了您,我看这锦衣卫也开始学会蒙事儿了。”
“咱家当初统领的可是东厂,这锦衣卫可不归我管。”魏忠贤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十分舒服。
当年的内相九千岁,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东西二厂,什么锦衣卫,可都是听命于他的。
“阿弥陀佛!”浴光老和尚说道,“九千岁、王掌印,您二位如何脱身的,想必必有奇缘,老僧是出家人,也不多问。但是,您二位既然已经脱离了苦海,为何这次又回到了京城?岂不是?”
魏忠贤听到浴光老和尚的话后,不觉心中有些不快,面露凶光地看着他,问道:“浴光,你为何有此一问?难不成,你暗通了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