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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心急着打探消息,但是惠庶妃这样子,摆明了是又想折腾吴嬷嬷了,而且,如果镜子搬来了她还是先避一避吧。
原本,惠庶妃只是想找些事情做,拒绝翠心的搭话,但是现在,看着梳妆台上消失的镜子,看着翠心脸上微妙的表情,她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吴嬷嬷很快便端着镜子来了,就是神情有些不自然,动作也犹犹豫豫的,就是不将镜子递给她。
惠庶妃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但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在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的那一刻,她还是受不了。
镜子脱手砸在地上,将吴嬷嬷和守在殿门口的人都吓了一跳。
这已经不仅仅是变丑了那么简单,关键是,这样一副尊容,若是再瘦一些,与难民有什么两样。
这样的自己真的能平安挨过生产吗?回想起,承庆出生时,自己受过的痛,惠庶妃有些害怕。
好在,自己半月前便开始好好保胎了,否则,现在的情况只会更糟糕。而且,如果那时自己没有停手,恐怕今日也回不来了了。
即便有幸能回到延禧宫,生产那一日,也会出各种的意外,生下孩子,便撒手人寰。如此说,还是有些运气的,或许是承庆在保佑自己吧。
惠庶妃伤怀了好一会,这才回过神来处理,被晾了好一会的吴嬷嬷。
吴嬷嬷此刻对惠庶妃的感情十分纠结,她原本是该怪对方没有听自己的话,瞒着自己偷偷报复皇后,导致承祜阿哥夭折,牵连自己。
但是今日在坤宁宫里,惠庶妃辩解时,分明是在刻意的撇清吴嬷嬷,为她开脱,也因此吴嬷嬷才能逃过一劫。
否则,惠庶妃可以凭着皇嗣,暂时不被处置,她一个奴才有什么被宽恕的价值吗?
惠庶妃害了她是事实,但是对方救了自己也是事实。因此,吴嬷嬷无法纯粹的怨恨惠庶妃,但也没法纯粹的感激她。
再加上,承庆阿哥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的死,吴嬷嬷不是不痛心,不是不愧疚。吴嬷嬷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惠庶妃,但万岁爷没有发话,她只能继续留在延禧宫。
惠庶妃看出了吴嬷嬷的纠结,先开口道:“嬷嬷,你可知我为何要保下你?”
“还请主子赐教。”
“你这一声主子,喊得不觉得违心吗?按理,背主的奴才我是不该留下的,借万岁爷的手除掉你,我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但是,这宫里记得承庆的,估计就只有你和我的,就连他的亲阿玛,只怕都不记得这孩子了,可是承庆去了还没有一年啊!”
吴嬷嬷没有想到,惠庶妃留下自己,竟是为了承庆阿哥。“是奴才对不起阿哥,没有保护好他。”
听到吴嬷嬷这么说,惠庶妃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对不起承庆的何止吴嬷嬷,还有一直挑衅皇后,为承庆招来杀身之祸的自己,以及罪魁祸首的皇后和保护罪魁祸首的康熙。
“承庆之死有蹊跷,可是万岁爷,太皇太后,谁都不肯给我一个公道,除了我们的眼泪是真的,还有谁会在乎!
但是承祜离世,满宫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被牵连。荣嫔被伤成那样,我都快要生产了,却还是被当做犯人一样审问。凭什么?凭什么!”
“人有三六九等,即便都是万岁爷的龙子,也有高低贵贱之分。子以母贵,承庆阿哥自然是不及承祜阿哥的。”
吴嬷嬷的话说的很不客气,但她的本意不是讽刺惠庶妃,也并非有意打击对方,而是,这就是事实。
人,总要看清自己。只有清楚自己的身份,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才不会犯错。
“所以说,是我的包衣身份拖累了承庆?难道承庆的死,就真的这么算了吗?”惠庶妃看向吴嬷嬷,眼里满是哀求。
吴嬷嬷闭了闭眼,她知道自己再无路可走,万岁爷那里回不去了,她能依靠的就只有惠庶妃,只有她好了,自己才能好。
这一次,吴嬷嬷没有再敷衍过去,而是认真的为惠庶妃谋划,她轻声道:“这宫里虽看出身,但也不是太在意,再尊贵的姓氏,不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
出身确实决定了贵人们的起点,有时也决定了上限,但这并非绝对的。更多的,还要看帝王的宠爱和子嗣,还有位份。
一个有宠有子的高位嫔妃,即便是皇后也轻易动不得,更别提,一个无宠无子,又无实权的皇后了。”
“嬷嬷的意思是,倘若今日我不是一个小小的庶妃,即便那是皇后,是嫡子,也不至于输的一败涂地?”
“说一句大不敬的话,没有品阶的庶妃,比之宫女高不到哪里去,只不过,一个是有名分的主子,一个是奴婢。
庶妃和皇后差的实在太多了,即便万岁爷心里对您的情谊更重些,但依旧不会不考虑两方地位的悬殊。所以,奴才当初才会劝您不要报仇,实在是没有一丝胜算。”
“可嬷嬷缘何清楚这些,依旧费心挑拨我与皇后的关系?您那时就不怕我被皇后斗倒了吗?”
“这是万岁爷的意思,奴才来到您的身边,也是听从万岁爷的吩咐保护您。况且,您虽势弱,但有万岁爷在背后撑腰,自然有能力与皇后抗衡。”
“他给我撑腰?嬷嬷,你是没有见到,我是如何惨败的吗?”
“那是因为,您对皇嗣下手了,这触碰到了万岁爷的底线,他自然也就不会保您了。奴才当初不是没有提醒过您,报复皇后可以,别动承祜阿哥。”
“报复皇后可以,别动承祜?报复皇后可以,别动承祜。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自己占了天命,还在那里洋洋得意,却原来只是一颗棋子。”
“主子?”吴嬷嬷有些慌乱,怎么说着说着,主子就突然笑了出来,这般癫狂的样子,莫不是也如皇后一般患上了癔症?
惠庶妃笑了好一会才停下,眼角还带着泪,“嬷嬷,万岁爷突然开始宠爱我,纵容我挑衅皇后,这是为什么?”
“奴才大胆猜测,许是想要抬起您与皇后抗衡,平衡后宫势力。”
“若是如此,荣嫔不是比我更合适?”
“这”
“不过是,舍不得罢了。万岁爷喜欢荣嫔,怎么舍得让她冒险?更不可能让她变成一颗注定被舍弃的棋子。”
“主子,您是想到什么了?”
惠庶妃摇头,这只是她的猜测,虽然有极大的可能是真的,但是她不敢说出口。在这个时代生活了那么久,她自然明白,这样的隐秘之事是会要人命的。
至于皇后,她的心情则是最为复杂的,不知道明日迎来的是希望,还是太皇太后赐下的一杯毒酒。
她更没有想到,自己破釜沉舟,忍痛抉择之后,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条生路,就这样被郑嬷嬷给毁了,她是怎么敢的!
皇后虽然知道,自己和家里几乎是撕破脸了,但依旧认为哪怕人心不齐,终究利益一致,再加上自己的威胁赫舍里家总会站在自己身后。
却不想,赫舍里氏竟然直接舍弃了自己。郑嬷嬷缘何知道自己的病情,却又轻易的将其暴露,若说这中间没有玛嬷的手笔,她是不相信的。
但凡郑嬷嬷知晓自己当初与玛嬷说的那些鱼死网破的话,定然不敢将自己的癔症,当做撇清赫舍里氏教女无方的借口。
玛嬷将郑嬷嬷送进宫,根本不是为了帮自己,而是为了在一个合适的时间,揭露自己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