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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青青到家后,丝毫没有集齐八位全福老人的喜悦。
在寻找全福老人的途中,她发现清水县各处水库里水位和潜龙江里的水位都下降得厉害。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得想办法自救!
在将寿席内设计的图案送给周政过目的途中,她忽然想起自己在华夏研究古代粮食增产的办法时,曾碰到过的一种法子——罱[lǎn]河泥。
罱河泥也叫“捻河泥”,河泥就是沉积在河底的淤泥,淤泥中含有各种有机物,通过罱河泥这个过程,把淤泥从河底提起来灌溉到庄稼地里。罱河泥肥了农田不说,还清了河道,是一举两得的事。
阮青青想到罱河泥这个法子,沤肥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想疏通潜水江在清水县这一段的淤泥,使其河床降低,让上游的水更多地流向清水县这一段,以便增加各个水库里水的库存量。
但罱潜龙江里的泥,这不是件简单的事。想办成必须由县令倡导才行,甚至是需要皇帝的支持。所以她要做的是怎么说服周政。
周政看到阮青青先笑开了,“献给今上寿席上的图案设计好了?”
阮青青犹豫了下,“大人,图案倒是设计好了。但是小民这有件更重要的事需要禀告。”
“什么事,但说无妨。”周政不以为意道。
“小民在寻找全福老人的途中发现,清水县各处水库里的储水量都已经低于最开始的一半,就是潜龙江里的水位也下降得厉害。里面的水不一定能够满足全县小麦成熟前需要灌溉的量。”
“关于水位下降的事,本官知道一些。除了久旱这个原因,也有附近其它州县学着本县开堤引潜龙江水的原因。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毕竟咱不能让他们不能用潜龙江里的水。”
周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可是大人,大面积种植小麦和油菜却是咱们县。无论是油菜还是小麦都不能缺水,尤其是小麦。关键时期水少了,就意味着歉收,甚至是之前的付出全都白瞎了。如今周围州府都在闹旱灾,粮食就尤显珍贵,想指望朝廷赈灾不如指望咱们自己自救。”
周政坐正了身子,“你想怎么自救?”
“罱潜龙江内的河床上的泥。”阮青青不紧不慢道。
“罱河床泥?”周政身子往案桌前倾了下,“展开细讲下。”
“既然如今周边州府也在开堤引用潜龙江水,咱们把潜龙江在清水县这一段的河床降低,来提高这一段的流水量,同时充盈下各个水库的水量,确保大家小麦所需的灌溉量。这是其一。
其二,罱起来的河床泥可放入大塘中或晒或沤肥,一个月后,那些河床泥将是很好的肥料无论是浇在小麦里还是油菜里都能增加地里的肥力。
其三,也是比较重要的一点。俗话说大旱之后必有大涝,咱们将潜龙江的河床降低,潜龙江储水能力进一步加强,可以大大降低将来发洪水的风险。
大人,如此一举三得的事于我们大有裨益!”
周政捋了捋下巴上的三寸胡须,“听起来确实是不错,只是这个罱河床泥具体怎么操作?由谁来做?”
“用竹编的罱去罱河床上的淤泥。在罱口子的后端处连接一根三四米长的细竹竿,同时在口子前端两侧和后端中间各系一根麻绳,三根绳子的上端连在一起打结构成三角形提手。
操作时拉紧后端松开前端的绳子,使罱与竹竿保持一直线,罱口朝船舷并紧贴船舷用力直插河床上,然后拉起罱前端两根绳子,淤泥带水就滑入罱里,保持三根绳子平衡用力提出水面,水自然漏掉,将泥倒入船中。”
阮青青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周政,“不过,罱河床泥是一件非常艰苦的活,一般需要两个人搭档。操作者手中长长的竹竿不停地上下抽动,泥水会顺势往前臂和胳膊倒灌,这就要求大家把衣袖用皮筋或绳子捆住,即使这样两臂仍不免会湿透。
等到装满一船河床泥,又要将河床泥再一戽一戽地放入附近挖好的泥坑里。泥坑挖个三四米宽,七八米长即可。有需要河床泥的人家自行担回家放囤塘内伴上猪羊粪发酵,或者直接晾晒自用。”
“听你这么说来,这个罱河床泥是件又艰巨又繁琐的事,不仅罱泥还要挑泥以及挖泥坑和囤塘。”
“但是做好了,也将是益处多多的事。今年春耕,因为干旱,大家能做的事不多。正好可趁此机会发动青壮年罱河床泥来保小麦收成。”阮青青建议道。
“行吧,本官再仔细琢磨琢磨。”
周政这一琢磨的结果就是他一封奏折送去了庐临府府尹那,一封信送到了汝南郡他大哥那。
汝南王世子周澈是坐在御书房,利用帮皇上处理政务的间隙看的信。自家三弟送来的信一看完,他便忍不住捏眉。
正在批阅奏折的天子慕容晋阳余光瞥见这一幕不由揶揄他一句。
“居然还有事能难倒咱们周太傅?”
周澈无奈一叹,“让皇上见笑了,是我那不成器的三弟写来的信。”
慕容晋阳手中的御笔一顿,“你三弟周政?若朕没记错的话,他是跑到南方庐临府下面的清水县当县令,对吧?”
周澈点了点头。
慕容晋阳奏折也不看了,起身,在御书房里来回走动起来。
“庐临、江淮、江夏以及沅湘这四州府自去年六月份开始就没怎么下过雨,连着干旱半年多了。江淮、江夏以及沅湘这三州府自去年九月份就有上报饿死人的奏折,唯有中间庐临府到如今都没有相关统计。”
周澈叹了口气,“之所以没有饿死人,是因为我那三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非要挖开潜龙江的堤坝,引水至各个村落,保住了去年大家的庄稼收成。”
“这事朕还有印象。那小子还坐在殷仲耘那里哭穷,被御史捅到朕这,说是有辱斯文。”说着,慕容晋阳还兀自笑出了声。
“他可不是只闹这一出,也不知道打哪弄回来几个农事专用的图纸,让臣给他卖出个好价钱。之前他是负气离家出走的,令臣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在五年之约的时间内求臣。”
“哈哈,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慕容晋阳哈哈大笑,“这次,他又想怎么折腾?”
周澈将信递给他,“还能折腾什么,想要钱呗!”
慕容晋阳还真接过信仔细看起来。越看,精明帝王的眼睛越发的烁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