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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沈芊芊今日的寡言少语让顾景琛难以入眠,几日的相处,已习惯有她的陪伴。
她还没嫁进来之前,西院除了送饭的下人,每日来一次,几乎都是他一人度过。
她的到来,让顾景琛又有了家的感觉,哪怕是沈芊芊去夜探,心也同样被期待填得满满的。
“芊芊,我睡不着,陪我说说话?”
隔着两床之间的布帘,顾景琛睁大眼睛凝视床顶。
本以为沈芊芊答应的睡床上,是与他同睡一张床,却不知是将餐桌移去了厨房,另外搬来一张放在大床旁。
“自个儿数羊。”隔帘那边,沈芊芊轻飘飘地甩来一句。
她也睡不着,是在想自己要怎么瞒天过海,出督军府前去夜上海歌舞厅。
“你还在生我的气么,我会帮你查的,等古副官一来,就安排他去查。”顾景琛听出沈芊芊的声音里没有困意,翻身侧躺,面对隔帘。
“景琛,这事我不怪你,你现在的处境也难,是我太着急了,你分析的很对,这事已过去这么多年了,也不能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如今还是要先把你的腿治好。”
沈芊芊不想再给顾景琛增添麻烦,又道:
“你的腿已有知觉,明日起咱们开始做康复训练。”
“好,都听你的。”顾景琛见沈芊芊还是愿意与他说话,放下心来。
三日的午后。
沈老爷,白氏,沈沄芕与沈沐言一家人,带着厚礼来督军府拜会,明说是来看沈芊芊,实者是去了大夫人那里,大夫人何氏派人来把顾景琛叫去作陪,反倒把沈芊芊落下。
机不可失,沈芊芊决定出府,但大白天又不能翻院墙,她站在花园的荷塘边,望着水下嬉戏的金鱼一愁莫展。
“大傻子!”随着一个童声响起,一双小手按上她后腰,猛力朝前一推。
沈芊芊反应迅速,身子就地一转,避开这一推,一个小人收不住前冲的惯势,越过她身边扑进了荷塘里。
是沈沐言,他在水里挣扎扑腾,被吓得哇哇大哭,沈芊芊一把将他拎上岸,他哭着朝东院跑去。
猜到这小子是要去告状,沈芊芊跟过去想为自己辩解下。
来到东院门口,就已听到沈沐言已把屎盆扣到了她头上,正要迈步进去,就听大夫人吩咐下人:“小知,你把小少爷送回沈家去”
沈芊芊闻言,脑中灵光乍现,机会来了,收回前迈的脚步,转身走向府门口。
果不其然,前后脚的功夫,女佣小知就带着沈沐言朝府门口走来,小家伙浑身湿透,冷得直打颤。
沈芊芊迎上去:“小弟,刚才姐不知是你,对不起,让你落水了。”
沈沐言恶狠狠地瞪着她,今日之仇,定要报回来。
沈芊芊没理会他的目光,抬头对小知道:“我是二爷的夫人,他是我亲弟,我来送他回沈家吧。”
小知才来督军府做工不久,虽没见过沈芊芊,但却早就听其他下人提过,顾二爷娶了一名傻妻。
眼前女子只有表情显得木讷,衣着整洁,容貌也很漂亮,与邋里邋遢的疯傻之人完全不一样。
“二少奶奶,这”小知谨记着大夫人的吩咐,但初来榆城的她,并不知道沈家在哪里,也正犯着愁。
一阵腥臭传来,两人一看,是沈沐言受不住冷,尿了裤子。
小知嫌弃的后退一步,谨慎的她还是想再确认下,“沈小少爷,二少奶奶是你亲姐吗?”
沈沐言今日来督军府,没能让沈芊芊落水,现在还当着她的面尿了裤子,真是丢丑又丢人,竟然败给了一个傻子。
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听见沈芊芊主动要送他回沈家,小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把她骗回沈家,让赵顺与权叔好好收拾她。
“嗯,她是我大姐沈芊芊,让她送我回家就好了。”
小知放下心来,向门岗说明情况,给两人放了行,沈芊芊牵起沈沐言的小手,各怀心思的走出府门。
小知目送着姐弟俩坐上一辆黄包车,才转身回府走向东院。
还未到东院门口,管家赵叔叫住她:“小知,你也一起与大家去收拾雅园,四少爷明天就回来了。”
小知稍滞一下,就跟着赵叔几人去了雅园,她想反正是二少奶奶,送沈家小少爷回自己娘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再说沈芊芊带着沈沐言坐上黄包车,走出一段路后,她叫停了车夫,递上去五个铜板,外加一块大洋,
“师傅,我有急事要先下车,麻烦你把这小孩送到城西头的沈家,门口有家江南成衣铺。”
“城西头办洋行的沈老爷家么,知道,他有个女儿嫁进了督军府,可风光了。”
“对的,就是他家,麻烦你了,这孩子调皮,中途别让他跑了。”
“知道知道,你放一百个心,一定帮你把他安全送到家。”
在沈芊芊与车夫的对话过程中,沈沐言简直是懵圈了,沈芊芊的神情与说话,哪里像个傻子。
在他猜忌迟顿间,沈芊芊已到车下,黄包车也重新奔驰起来,“停车,给本少爷停车,我命令你啊啾啊啾。”
等他反应过来,车夫已拉着车快速的奔跑起来,沈芊芊一走,自己整她的计划不就落空了吗,这怎么能行,沈沐言在车上气急败坏得大嚷大叫。
“小少爷,你还是安分点吧,浑身湿透都打喷嚏了,得赶紧回家把衣服换了才行。”车夫嘴里说着,脚下的速度一点也没减。
车子跑太快,颠簸的也厉害,沈沐言胆子小根本不敢松开扶手,更别说是跳车了,只能回过头,眼睁睁看着沈芊芊坐上另一辆黄包车,绝尘而去。
督军府,东院正厅。
大夫人何氏与沈老爷及白氏在闲话家常,顾景琛充当一个旁听者,他倒是想离开,可沈老爷并没有走的打算,他只能硬着头皮相陪,沈老爷是沈芊芊的亲爹,他岳父,做为女婿,他于情于理都不能中途离开。
何沐言一身泥水,哭着跑来告状,说是沈芊芊把他推下了荷塘。
督军府里没小孩,再说大夫人也不喜欢沈家人,只是碍于情面与厚礼,强撑着面子在应酬,本以为沈老爷一家见自己的儿子落了水,就该起身告辞,赶紧带着孩子回去。
哪知沈老爷此行得目的没达到,屁股黏在了椅子上,纹丝不动,只吩咐白氏与沈沅芕带沈沐言回去。